康政倫憶起才剛掛上的電話,想起方才父母親逼婚的威脅。他們在電話中向他揚言,說什麼不結婚可以,但至少也弄個孫子來玩玩。他原本是不想起理會他們的話,但此刻他竟然突然想照著父母的話去做,而他相信朱靜容是具有這個資格的。
要孫子是嗎?康政倫不懷好意地干笑,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益加犀利且灼熱,像是在審視物品似的,從頭到腳一處也不放過。
「朱學皇的女兒?」盡避已經百分之百確定她是,但他仍想親口听她回答。
康政倫突然發起的聲音讓朱靜容嚇了一大跳,在重新思索他的問話後才緩緩點頭,算是給他的回應。
「叫什麼來著?」康政倫隨口又問。
「朱靜容。」她怯怯地說,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他。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五分多鐘?」他微揚唇角笑笑地說,然而那抹笑意卻始終未到大眼里。
「對不起,浪費了您寶貴的時間。」她不斷地向他陪不是。
「為什麼?難道不曾有人告訴過你我最痛恨別人遲到?」康政倫眯起眼不帶一絲感情地問,「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說出你遲到的理由,若是情有可原,或許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朱靜容張大嘴卻始終啞口無言,她怎能說自己是因為害怕面對他,因而在大樓前躊躇了將近半個鐘頭呢?「對不起。」莫可奈何下,她只能選擇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難道你除了對不起外就沒別的話可說了?」康政倫不甚耐煩地調起眉。
「我……」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後,低聲開口,語氣里有藏不住的怯懦。「那麼你希望我說些什麼?」
康政倫兩眼一翻,只差沒當場口吐白沫。在他眼中,這小妮子真是白痴得可以!他當然知道她怕他,但也毋需恐懼到這種地步吧,好似站在她眼前的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魘。他是很冷酷無情沒錯,但他自認還沒變成像個昏君般,對事實的真相不加以查明。
「算了算了。」他無奈地攤開手筆,也不再為難她。
朱靜容也看出他有些不耐煩,心里更是緊張萬分,生怕他一不高興就當場將她牽出去。「請你別生氣,我……」
「我說過算了!」因心煩氣躁而使得口氣有些重,更是把她嚇得往門口閃去。挨在大猛旁,她竟像只被拋棄的小貓,等著人對她伸出憐憫的溫暖雙手。
康政倫走近她,像是在審查商品般,從她的頭發到腳下的白布鞋,沒有一處逃得過他銳利黑眸的注視。一會而,他不著痕跡地微揚嘴角,腦中開始閃爍著邪惡的念頭。
「我想我若沒記錯,盜用公款的應該不是你吧?」他是故意問的,目的是要天真的她掉入他邪惡的陷阱里。
由于他突如其來的欺近,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幾步。她原本就很怕他,而現在的他,就像是貓看到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老鼠,在得知獵物已無路可逃的情況下,開始玩起戲弄對方的游戲。
朱靜容無辜地默默點頭,不敢直視她既好看且邪肆的眼眸,那雙如子夜般的黑眸猶如會勾人魂魄般,總是讓她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步調前去。
「那麼你今天來又是問了什麼?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事需要這樣面對面談的。」
康政倫做人處事的原則一向是特別的,別人有事有仇在找不到本人後,一定會找上他的家人;然而他則不一定,除非那人死了,否則他是鮮少會動到他家人身上,不過這還是要看他的心情。
重點是,才剛被雙親用電話通緝後的他,現在心情實在是好不到哪兒去;換句話說,他是不打算輕易放她一馬了。
「有的。」朱靜容急忙答道,在不小心對上他的眼後立即移開目光。盯著他,她會害怕;不看著他,她又不知該把尷尬的目光放早哪兒。在兩難之際,他突然地伸過手握住她細致的下巴,在掙不開也不敢用力掙月兌之余,她只能放棄地盯著他瞧。「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想辦法籌錢還你。」
「籌錢?憑你能有什麼方法可以在短期間籌到這麼一大筆數字?」康政倫不以為然地挑高眉,不相信她有籌出這筆錢的能力。他當然知道朱學皇早就拋棄家人落跑,朱學皇都無能為力了,她又能有什麼驚人的方法?
「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所以才前來請求你再給我幾年的時間還錢。」
「給你幾年的時間?」他放開箝制她下巴的大掌,轉過身背對她。「那麼請問你,你要我寬限你多少時間來償還這筆錢呢?」
「我……」朱靜容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知道他看不起她,然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只不過問了一個再簡單不過且必要的問題,她就答不出個確實答案來,憑著這一點,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跟人家談條件?
「我想這筆錢以你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是一輩子也還不了的,不是嗎?」他事不關己般地替她回答這個再顯示也不過的問題。
「無論如何我都會努力籌到的!」情急之下,她扯著他西裝外套的下擺,希望他能好心的答應她。
案親她可以暫時不管,可是近來父親套用公款的消息不知怎麼走漏了一些,連帶的使弟弟朱柏揚也有些被波及到,使得本來已有些自卑的他變得更自閉且自卑。
眼看弟弟的轉變,她更是于心不忍和心疼,畢竟弟弟幾乎可算是她一手帶大的。因此在別無選擇下,她只有前來請求康政倫,只求他把這個傷人的消息完全封鎖,給她弟弟一個安靜的求學環境,她願意為他做牛做馬一輩子來償還。
「那麼請你告訴我,這麼一大筆錢你要怎麼籌齊?」腦中驀地涌起她可能往火坑里跳的事實,康政倫眼中就射出冰寒的凶光,臉上的悠閑笑意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他也弄不懂的復雜情緒。他竟然舍不得她墮入風塵?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還是你想往火坑里跳?」終于,他還是說出最不願接受的事實。
朱靜容咬緊下唇,滲出血漬。他的確說中了她在迫不得已之際可能做的事,是他不給她機會選擇的。為了唯一的弟弟,什麼事都願不計代價去做。
她緩緩開口道︰「情非得已時,我不得不把自己賣給別人。」
只要她願意,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這一行賺取她所需的;只是那是迫不得已的想法,在事情還沒到達絕路之前,她並不想這麼做。尤其一想到可能會有數白、甚至數千、數萬的男人在她身上來回撫摩,她胃中便沒來由的涌起惡心感。
康政倫的怒氣幾乎在一瞬間就凝聚到最高點,他迅速捉住她的手腕,失去理智的地早顧不得力道是否大到可能弄傷她,一心一意只想逼迫她放棄那該死的想法。「我不準!」
忘了自己根本沒資格指使她,更忘了究竟是誰逼她想走上這條不歸路,現在的他猶如發狂的獅子,只想把怒氣出在她身上。
「我別無選擇。」她別過臉且更加用力地咬著下唇,試圖以另一種不適來取代手腕上的疼痛。不知怎的,她不想讓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好似讓他得知她就沒有任何勝算了。
「既然你選擇這麼做,那我倒有一個不錯的提議。」發現自己的失態,康政倫趕緊壓抑一波波襲來的怒濤,迅捷的換上一抹放肆的笑。
朱靜容防備地看向他,直覺告訴她,他所提的意見絕不會是什麼好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