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向內翻躺的背影,司徒漠終于放棄,和月翔風一起離開,對于晴光微妙的心理全然不知,也全然不察。
她討厭他,不,不是司徒漠,而是月翔風,她討厭月翔風,討厭他、恨他,既想要遠遠的離開他,又想要……不!
驀然閃現的念頭,幾乎讓她整個人彈跳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對月翔風產生……
真的不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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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距離他們從驪山回來已匆匆過了十天,華山上開始有早冬的氣息。
晴光從五里關經桃花坪,過方洞,到十里關,再往南行後,名為「莎羅坪」的小平坡便已經在望,果然是適合練武的地方。
她微笑著正要飛掠過去,卻又打住了腳步,只因為發現那里似乎早有人在。
說「似乎」,是因為從這里看過去,只看見一個飄忽的灰影,要說那影子疾如閃電,也不夸張,忽上忽下、乍左乍右。快得教人自不暇給,那是誰呢?
大凡練武的人,對于武功總有份天生的喜好,晴光自然也不例外,不知不覺便看得入迷,還在心底頻頻贊嘆,好!妙!極好極妙。
但最妙、最絕的還是她完全肴不出這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瞧那「影子」手巾似乎並無兵器,那這應該是一路拳法,可是又不像呀!或劈或刺,還是劍術的手法,那麼這究竟是什麼呢?
實在是太好看了,看到入神,看到入迷,竟忽略了腳步。
「誰?」
糟糕,被發現了,晴光第一個反應是蹲下來,同時抽出腰間的鐵扇捅開來,本能的往胸前一護,卻還走被那迅速飛來的腳尖給挑掉了。
「啊!」
兵器被奪乃是練家的大忌,晴光又驚又急又慌,立刻出手想撿回來,想不到仍是慢了一步。
「還給我!」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兩人素昧平生了。
但那個灰衣人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非但沒有停下腳步,還往前疾飛,逼得晴光只好一路的往上追。
十八盤?雖然華山自莎羅坪開始,景色漸漸展其風華,但相對的,登山途徑也越行越險了,而「十八盤」顧名思義,正是會令人冒冷汗的險路。
「把鐵扇還給我呀!」
「有本事的話就上來拿。」
從他修長的身影,晴光早猜到灰衣人是個男子,如今听到他沙啞的聲音,更加確定先前的推測,只是為何听來還外帶一絲熟捻?
「好,你等著。」晴光不服輸的好勝心被挑起來了,立刻加強腳勁。奮力追去。
然而氣人的是,不論她怎麼追,用什麼樣的方式追,和那個灰衣人始終保持著五步之遙,怎麼也拉不近距離,讓她越追越心驚,這個人究竟是誰?功力又高到什麼程度?
盤旋曲折的十八盤過去了,盡處已可看到布滿蒼松翠柏,完全不受秋冬天氣影響的青柯坪。
好,就在這里,一定要奪回鐵扇。「喂,不論你是何方神聖,總之先把扇子還給我。」
那個人始終采取背對或側對她的姿勢,不讓她看清他的臉,如今分明听見她的呼喊,卻還是不理不睬,反而舒展雙臂,開始……不會吧?
他竟然在她面前練起她的扇功來,伸左臂,斜轉身勢,往左一個斜臥,再把執扇的右手往回一撤,正是她的第一式︰流光。
然後手足齊斂,往回撤招,再突往下一殺腰,以左腳尖做軸。迅速轉圈,舞出第二式︰三滿。
「太驚人了,不但扇在他手中,連技藝也被他學去了,而且就算她滿心不願承認,事實也已擺在眼前,他使的扇功絲毫不遜色于她,甚至還有凌駕其上之勢。
「還給我!」
氣人呀!氣人,為什麼自己說來說去,就只有這一句話呢?為什麼?
「技非至尊,鐵扇也不會想要隨你吧!」這回他甚至沒有先招呼一聲,就往前奔。
來華山也有一段時日了,當然不會不清楚再往前行是何處,一至回心石,便可以看到兀立于前的千尺幢,雖然實際上它只有三百七十多個石級,但因極其陡峭。所以看上去便猶如千萬級,具難如登天之勢,一般人到了此地,少有不卻步的。
要她上千尺幢?可以,她又不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之軀,別說是三百七十多級的石階了,就算三千多階也難不倒她,問題是……
「晴光,總管就要出門了,你在哪里?」
她不禁在心中暗嘆一目氣︰唉!問題就在這,父親自今天起將有十目遠行,她不得不送。
「等一下,司徒,等我——」
他已來到眼前。「不能等了,走吧,你總不能讓總管反過來等你吧!」
「但是我的——咦?哪里去了?」才跟司徒漠請一、兩句話.再回頭看時,已不見那個灰衣人的身影。
「什麼?」
迎上司徒漠關切的眼神,她反倒無言,兵器被奪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暫時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沒什麼,」雖然原因不明,但晴光卻肯定那灰衣人一定會找機會把鐵扇還給她,便率先往山下走。「走吧!司徒,不然待會兒爹又要發我脾氣了。」
出乎晴光意料之外的,是她雖然到的稍遲,任清輝卻沒有怪她。
「爹,一路上小心。」她送上軟貂披肩,恭謹且難以掩飾掛慮的說。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才是。」
「爹!」
任清輝露出難得一見的慈愛說︰「丫頭。」
「爹。」晴光趨前一步。
「眼前天門派的情勢……」他突然欲言又止。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什麼?」他立刻望向司徒漠,司徒漠則慌忙搖頭。
晴光立刻說︰「不,不是您以為的那樣,司徒他什麼也沒說,但我有眼楮、耳朵和腦袋,另外我還有感覺,爹,我有感覺,所以我會擔心,您知不知道?」
「那將心比心,你說我又會不會在意你的安危呢?」
想不到來這里的目的,會在這一瞬間提到,晴光忍不住伸出手去搭住案親的手臂,滿月復孺慕之情,盡化為一聲︰「爹爹。」
這聲她兒時常喚的疊音,也勾起任清輝滿懷的父愛。「丫頭。我其實是很疼愛——」
「暖手。特制的暖手,大爺,您好像正要出遠門,要不要買個暖手護身?要不要——」是個彎腰駝背的老太婆。正如她剛剛打斷了任清輝的話頭。現在司徒漠也插進來趕她走。
「走,我們這里不需要。」
「司徒,」晴光素來良善,尤其見不得老弱婦孺受苦,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一名老婦人呢!」至多是不買,你又何必粗聲粗氣?」
「喂,老太婆,」馬車夫喊道︰「一個多少錢?」
老婦見有生意可做,馬上笑盈盈的轉移目標。「十個子兒,大爺o」
「十個子兒。你搶人啊?」
「大爺,這暖手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您也可憐、可憐我老太——」
「給他們兩個,老婆婆,錢我來付。」晴光又看不過去了。
那老婦人聞言眉開眼笑,滿臉的皺紋全擠在一塊兒了,隨即邊向晴光哈腰道謝,邊將整個包袱塞到車夫手中。「姑娘真是好心,這麼好心的姑娘,老天爺一定會保佑的,也不用我老太婆操太多心了……」
听不見她下頭又嘟嘎了些什麼,只見她忽然往前走,把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
「老婆婆,您要到哪里去?您錢還沒拿呢!您——」
老婦人腳步不停,動作突然變得俐落起來,司徒漠腦中靈光乍現,卻只來得及大叫︰「暖手中有鬼,大家快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