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只不過‘伯梧’、‘仲梧’,一說出去,人家馬上就會知道我們是兄弟,那不和我的心意相違背,所以我干脆藉換姓的機會,連名字都一並換掉,換了一個和妹妹差不多的名字?」
「妹妹?」這還是楚楚首度听聞的消息。「你說的是表妹們嗎?」
「不是,得到平反以後,我母親曾再生下一女,而這個妹妹,因是生父掌上唯一明珠的關系,所以一直都留在牠的身邊,為此,我母親不知又暗自流下多少思女的眼淚。」
「你居然還有個妹妹!」楚楚依然挑輕松的話題說︰「她現在呢?」
「已為人婦,還養了個女兒,幸褔得不得了。」迎柏果然露出笑顏來。
「那多好,他們住在哪兒?夫婿是哪里——」
「娘!娘!」突如其來的叫聲,打斷了楚楚的追問,也打亂了一室的靜謐。
「是萱萱!」楚楚大驚失色,慌忙向迎柏求助。「熾濤,我們這樣……怎麼辦啦?!」
「別慌,」他居然還有閑情親了下她的面頰,再下炕撿起袍服扔給她說︰「先披上,其他的交給我來應付就好。」
套上褲子,系好上衣,迎柏果然再從容不過的正好敞開雙臂,及時抱起沖進房里來的思萱。
「爹!」她有些驚訝的問道︰「您怎麼會在這里?娘呢?」
「喏,」他朝炕上努努嘴道︰「你娘不是在那兒?」
「娘!」思萱立刻掙月兌迎柏的懷抱,往前一奔一跳,改而躍進楚楚懷中︰「您昨晚不是答應過我,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絕對不再離開的嗎?怎麼我一早醒來,卻還是不見你的人影,嚇壞萱萱了。」
「對不起,萱萱,」楚楚一邊為她整理發絲,一邊疼惜不已的解釋:「昨天害你跌進池中,實在是——」
思萱突然笑眯眯的捂住她的嘴道︰「沒關系,爹說那是娘為了治好我的心病而想出來的法子,我應該謝謝您才對,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忘記父親、母親,更不會以為當初母親將我拋出車外,是不要我的意思了。」
楚楚听得滿頭霧水,立刻望向迎柏,他則滿面春風,折回炕上,將她們兩人一起拉進臂彎里說︰「是我趁你去梳洗的時候,跟小萱說的,你全是為了她好,沒有必要瞞她。」
這真是楚楚生平所听過最善意的謊言,立刻背著思萱,昂首在迎柏臉上印下一吻,權充謝禮。
而思萱可沒忘記兩個大人都還欠她一個回答。「爹,是您,對不對?」
「我什麼?」迎柏一臉不解的問她。
只見思萱擺出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說︰「是您跟我爭娘,把她帶回這里,所以她才沒辦法留在我房里陪我的。」
楚楚差點忍俊不住,遂斜睨迎柏,看他要怎麼應付這個想起過往所有的事後,終于恢復她全部童真的小女孩。
「對,是我;」想不到他坦承不諱。「你還記得不久前在子龍叔叔那里,我和你娘曾經吵醒過你嗎?」
思萱點了點頭,楚楚也還記得,記得當時思萱嚇得全身發抖,拚命問他們兩個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流血?是不是「又」不要她了?可憐的孩子,現在她已經知道那是因為思萱在睡夢中突然被吵醒,所以恍惚又回到意外發生時的場景去的緣故。
于是楚楚忍不住將她再摟緊了一些,而迎柏則再繼續往下講︰「當時我不也答應過你,說我和你娘下回再找東西時,動作會輕一些,絕對不再吵醒你?」
「唔。」思萱再點了點頭。
「可是某些時候,在找某些東西時,動作就是輕不了,我怕還是會吵醒你,所以才在確定你熟睡以後,和你娘回這里來。」
他說的一本正經,楚楚卻已听得面紅耳赤,偏偏思萱還在繼續往下問當中。
「那東西找到了嗎?」
思萱此刻的注意力已全部轉到迎柏身上,讓他得以偷偷舒展左手,穿過楚楚腋下,探向她柔軟的胸前。
靶受到他指尖的逗惹,楚楚不禁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眼楮瞪住他,但看準她無法妄動的迎柏,卻反而對她展露氣人的爽朗笑容,充滿魅力,令她也開始有些心蕩神馳起來。
「找到了。」口中仍不忘回應思萱。
「什麼東西?」她再問。
「回憶跟愛;」迎柏的呼吸也已經有些急迫,遂當機立斷跟思萱說︰「萱萱,幫爹和娘做一件事好嗎?」
「好啊!」
迎柏要她幫的忙,是讓她到廚房去吩咐他們一家三日要吃的早餐,並要思萱留在那里,看著他們做到好,再回來叫他們兩人。
待他送走樂于服務的思萱,扣上門折回來時,楚楚本已挪到了炕旁,就要起身了,卻立刻又被敞開上衣的迎柏給推回被褥去。「我指明的早餐雖繁復,但咱們‘找東西’的動作仍然得快些。」
「熾濤!」楚楚簡直難以相信,卻也無法否認這般瘋狂的滋味,實在美妙。
「你真愛胡鬧。」
他的身子已然覆蓋下來,貼上她袒露在外的柔軟胸脯,立刻發出滿足的嘆息。
「可我只會在你一人面前胡鬧,也只想與你一起胡鬧而已。」
當一個男人,尤其是自己深愛的男人這麼說時,除了依隨他之外,一個女人又還能如何呢?不過有件事,楚楚仍想向他道歉興致謝。
「熾濤,其實早在我們重逢之初,你就試過要告訴我思萱的真實身分,對不?」
他吻在她的頸項上,幾乎無暇理會她的問題。「唔,我當時是差點告訴了你,她其實是我大哥的女兒。」
楚楚密密吻著他的鬢邊、額頭。「那後來你為什麼又不曾再提呢?連子龍也被你叮嚀過,所以才會讓我在得知那場意外的同時,卻又誤會重重。」
「因為小萱的心靈脆弱,我怕她會禁不起太大的打擊。」
「寧可讓我繼續誤會你?冤枉你?也要保護她?」
「還有讓你消氣。」他突然抬起頭來,補上一句,而楚楚投給他的詢問眼光,卻充分顯示出心中的不解。「在分別的五年當中,你由一名舞娘轉變成一位良醫,過程想必辛苦,而我從你對我的反應中,雖然看得出並非全然無情,但怨懟卻也實在佔了大半,我想你若要恨我,那就讓你恨個夠吧,恨我,至少表示你對我還有感覺,並非全然心死,只要這樣,我就還有希望。」
「傻子,」楚楚心疼的撫模著他的臉說︰「為思萱想、為我想,怎麼就忘了為自己想想?為了找我,你這五年多來,不也一樣吃足了苦頭,以往就不習慣待在固定一個地方太久的你,單為了打听我的消息,在你兄嫂不幸遇難之前,便更是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在全國各地奔波;」她看著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想著他為自己承擔的種種,頓感往後無論再有多大風雨,自己也永違舍不得離開他了。「對不——」
他俯下頭來,以一記溫馨勝于熱情的親吻,打斷她的道歉。「都過去了,」
迎柏說。「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找回彼此,而我也已決定留在主公帳下,與子龍、孔明一起共襄大業,不再四處流浪。」
「你終于找到能夠讓你甘心停下馳騁的腳步,安身立命的千秋大業了。」
「哪有那麼偉大,」迎柏笑道︰「只不過認定它絕不會僅僅是一份功名而已,最重要的是,我已尋回生命的重心——你。」
「熾濤……」楚楚忽然覺得漫漫人生,能得此佳侶,能擁有此刻,則過去二十七年來所受的苦,便都已值得。「這一切都是真的嗎?不是我在作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