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來路不明的小雜種,再罵我們姊妹倆一句試看看,看我不立刻撕爛你的嘴。」
端木愷張大眼楮瞪住咒罵他的女人,和她身邊另一位身形較為嬌小玲瓏,穿著打扮幾乎與飛霜平時在端木府中一模一樣的女子看,滿臉驚詫,顯然難以置信。
「荷表姊、蓮表妹,」則是飛霜的低呼︰「為什麼?」听過夏侯猛轉述飛霜遭遇的桑迎桐,自然曉得她們是誰。
「為什麼?」葉荷冷哼道︰「雪飛霜,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自己做過的好事吧?先是迷得邱霖那死鬼團團轉,接下來又破壞了我妹妹與寒衣的婚事,然後又逼我在邱氏宗族的面前認錯,以上種種的屈辱,你真以為我們姊妹放得過你?」「那就沖著我來啊,何必殃及寒衣?」「你少自抬身價了,」一直沒有開口的葉蓮突然陰惻惻的說︰「你哪里比得上寒衣重要,三十一年前,若沒有他,我舅母竇錦文最終必然會與舅父絕裂,而以我舅父對她一往情深的態度推測,從此孑然一身、無後而終的可能性,亦絕對大過于其他,屆時端木一族的家產便會全數落入我母親手中,你應該知道,她才是身為正室的外婆的獨生女兒,端木家的一切,本該歸我們這一支所有,而不是外公與異族女子生的雜種,也就是你的公公端木祥,更非長著一雙妖異金眸的端木愷,所應該坐享其成的。」
「我原以為會顛倒是非、倒因為果的人,只有你姊姊而已,」飛霜搖頭嘆道︰「想不到你黑白不分,猶勝于她,全山陰縣,乃至于全會稽郡,誰人不知、何人不曉端木家現有的財勢,端靠父親他從年輕至今不斷的努力所掙來,而寒衣的功名利祿,更是用他自己一身的膽識和血汗換來的,怎可說是坐享其成?」「而這一切,原本應該都是我的,」葉蓮的城府之深,比起她的姊姊,顯然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是你中途跑出來攪局,別說是這一身我刻意討好舅母所換得的行頭了,就連名聞遐邇的一心園,將來也全是我的,你听見沒有?是你。
是你害得我失去這一切,都是你。」
「你不配,」端木愷自齒縫中擠出話來說︰「葉蓮,這世上唯一足以跟我匹配、唯一值得我愛的女人,只有飛霜,其余女人皆不配,而你,更是連幫她提鞋的份兒都沒有。」
「端木愷,你——」葉蓮沖過去,就想學葉荷剛才那樣,也甩他耳光,卻被她給攔住。「姊姊?」「唉,直接打他有什麼樂趣,又如何能泄我們姊妹及陸郎心頭之恨?」「陸斌長得獐頭鼠目、尖嘴猴腮,我實在看不出來他有任何配稱‘陸郎’的地方,倒比較像剛才夏侯兄所說的狼心狗肺的‘狼’。」端木愷仍舊侃侃而談。
「他的好處哪是你體會得到的?」葉蓮驀然露出的笑容對端木愷說︰「這世上有太多表里不一的人,好比說我,舅母平時不就被我騙得團團轉,頻頻為了無法娶我進門,而對我們全家深感歉疚,讓我得以自由進出一心園,暗中觀察並模仿你那個血統同樣混雜的妻子的動作姿態,進而達到騙倒你的目的,剛才你在‘煙夢洞’中,真的把站在湖畔,搖搖欲墜的我,當成是雪飛霜那歌女,對不對?」「她是我的妻子,鎮潭將軍夏侯家的千金,你嘴巴最好放干淨一點,態度也尊重一些,免得我——」陸斌手中的利斧,已在端木愷頸上劃出一道血痕。「端木寒衣,現在的你,根本沒有恐嚇別人的余地,知不知道?」飛霜再度想要沖上前去,卻也再度被夏侯猛夫婦拉住。「小霜,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
「還是夏侯將軍識時務,我陸斌最喜歡跟懂事明理的人打交道了,就像這一對姊妹花,只要目標一致,私下可以往來,那各自嫁娶,又有何妨?」飛霜終于忍不住沖著同時笑開的那三個人叫道︰「無恥。下流。」
「陸郎,立刻把端木愷的頭給我砍下來,」葉蓮率先嗔道︰「她罵我們呢。」
葉荷卻一邊按住情郎的手,一邊伸手往飛霜指道︰「你,給我跪下。」
「飛霜,別听她的,」端木愷面色如紙,轉而要求夏侯猛︰「夏侯兄,請將飛霜和尊夫人帶走,並令我五百兵士隨行。士為知己者死,我端木愷既有前後兩位吳侯賞識,又有周瑜肝膽相照,就算淪為奸人斧下冤魂,亦不足惜,只是斷斷不能讓這天下叛徒逞其狼心。」
「你死不足惜?」飛霜既驚且怒的駭叫︰「那我呢?寒衣,我呢?你又置我于何地?」「飛霜……」趁他們忙著叫囂謾罵之際,悄悄企圖掙月兌被縛在身後之雙手的端木愷,幾乎已經快要達到目的。「今日一切,都該怪我誤信了楚楚送進府中的那封信函,豈知其中除了狗山有山賊一事屬實之外,其余皆為謊言。」
听到這里,葉蓮可比誰都得意。「那個應楚楚醫術高明,人卻其蠢無比,跟她說我急著赴一心園,請她代轉信函,她便悉數照辦;怎麼樣,雪飛霜,直接害慘你的,可是端木愷愛了最多年的應楚楚,要比堅持忍耐的功夫,你這新婦絕非他那位紅粉知己的對手。」
「只要寒衣能夠平安歸來,那些都已不再重要,」是飛霜的肺腑之言。「你們放了他,放了他,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那就先跪下來朝我們夫妻三人磕十個響頭。」葉荷傲然指示。
「再月兌掉所有的皮裘棉袍,僅著罩衣上來換人,你那身細皮女敕肉,我早就想嘗一嘗了。」陸斌說著,還故意伸出舌頭來舌忝一下嘴唇,做餓虎撲羊狀。
「你不如先殺了我。」端木愷暴怒到額上青筋盡現。
「你以為老子我不敢?」
「我跪。」飛霜揚聲,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殷紅的鮮血,漸漸染紅了端木愷的頸際,她愛端木愷,他是她這一生當中,最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他,就算她平安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我磕頭,我月兌掉袍服就是,你快拿開斧頭。」
「小霜。」夏侯猛與桑迎桐齊聲低嚷。
「茉舞,」端木愷卻在緊要關頭叫出了她以前使用的假名。「可沓記得我生辰那天,你我共舞之事?」飛霜渾身一震,夏侯猛夫婦不明所以,陸斌則發出婬穢的笑聲。「好個破賊將軍,死到臨頭了,仍只記掛著那些風雅韻事,可惜呀,可惜,往後你們再無共舞的機會,她得陪我在床——」所有的事情幾乎都在同一時刻發生,飛霜藉著彎身的動作,讓原本戴在臂上的珍珠手煉滑落手腕,然後反手一扯,捏中一粒,便朝陸斌的虎口疾彈而去。
「哎喲。」陸斌只覺拇指、食指間的虎口一痛,反射性的低頭一看,那珠子竟已深深嵌進肉中,令他無法再握牢手中的斧頭。
「你們兩個,快捉住他,快。」
「來不及了,陸斌。」配合得宜,迅速飛身掩至的夏侯猛,已然左手扣住葉荷的咽喉,右手拔劍橫向葉蓮的頸項。
陸斌此時已經顧不得葉氏姊妹,眼見端木愷剛掙月兌出來的雙手手腕皮破血流,料想他一定既無力氣,又無防備,就想要對他出拳。
想不到拳頭都還來不及揮出,膝蓋、腰際、頰邊等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已連續中了飛霜不斷彈出的珍珠,最後連眼楮都被打中,進而踉蹌後退。「啊。」一聲大叫的往後墜下崖去,正好讓迎桐下令過來幫忙的元菟郡衛士捉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