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告訴你,跟沒告訴程勛的理由是差不多的,全是不願意讓你們跟他一樣的擔心。」
碩人回頭望向那個挺拔的身影喊道︰「司奇!」
「不怪我直闖進來吧!我是因為——」他攤攤手,唇邊帶著一抹微笑的緩緩解釋。
「哪來那麼多廢話,」啟鵬一口就打斷他問道︰「怎麼會臨時過來?孝安呢?」
「在一隅幫我看著程勛。」
「他跑到一隅去?干什麼?」啟鵬已經急得站起身來。
「讓我賺錢啊。」司奇那抹吊兒郎當的笑容,始終沒有褪去。
「駱司奇!」
「喂,喂,喂,」司奇趕緊過來推他坐回去說︰「稍安勿躁嘛,到酒吧去,當然是為了買醉。」在他面前坐定以後,司奇才正色道︰「你對他說了些什麼?」
「你應該先問我他打算做什麼怪事。」啟鵬沒有什麼好氣的說。
「我是真的服了你們兩個,當初你要娶碩人時,他大力阻撓無效,今天換他想結婚,又輪到你來反對,我拜托你們——」
「反對?他向你埋怨我反對?」啟鵬才听到一半,就已經忍不住爆發脾氣道︰「他怎麼不去想一想,憑我們的交情,我之所以會有意見,一定是有我充分的理由呢?媽說當年大哥還在世時,她就不是很贊成他娶商宜君,因為那個女人城府太深,交友也太復雜,但她對于下一代的婚姻,向來不願干涉太多——」
「是啊,」司奇故意跟碩人打個眼色,再瞄向啟鵬說︰「不然也不會由著某人在遇到真正人生伴侶的十年前,就胡里胡涂的先結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婚。」
「駱——司——奇——」啟鵬拖長了聲音叫道。
「緩和一下氣氛嘛,瞧你凶的,接下來換我說給碩人听好了。」司奇說著就朝碩人續道︰「後來威鴻大哥過世,商宜君找上阿姨鬧過幾回,起先謊稱她懷有王家的骨肉,其實根本子虛烏有,然後又到當時還只是縣議員的馬進興先生辦事處去,說她有內幕消息,知道害死她男友的凶手,就是馬進興。」
碩人的臉色頓時轉白,並立刻按上丈夫的手,與他交換了了然的一瞥。
「現在你曉得啟鵬為什麼會沒對你談起個中原委了,因為我們擔心商宜君也會像三年前的他一樣,把你當成仇人的女兒。」
「就算真是如此,羽嫣口中那位僅僅是在高雄開了間珠寶店的姑姑,應該也不至于有辦法傷害到我才是。」
啟鵬把臉埋進雙掌中沉聲道︰「但她的姑丈卻有理由、也有可能傷害到程勛。」
「商宜君後來嫁給了誰?」碩人的一顆心已經不斷的往下沉去。
「江昭正。」司奇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
「我的天啊,是程勛的叔叔。」碩人倒抽了口氣嘶聲道。
「對,正是程勛的親叔叔,這樣錯綜復雜的關系,讓我們想不擔心也難,偏偏羽嫣對于她姑姑的過往,乃至于姑丈是誰,好像都一無所知,也就難怪會弄得‘海’面生‘風’波了。」
「駱司奇,看我們兄弟闖牆,你好像很樂的樣子?」啟鵬抬起頭來,狠狠的瞪住他說。
「你和程勛什麼時候兄弟闖牆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一隅里一杯接一杯的喝,告訴孝安羽嫣和你就像他人生天平的兩頭,缺誰都不行,但他實在不明白你到底不滿意羽嫣哪一點,難道是因為你太看重他了,所以直覺的認定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他。」
啟鵬聞言不禁一怔,碩人隨即乘機低語︰「你看你這脾氣,一急起來就什麼都亂了,連程勛也冤枉在內。」
「另外我也猜到有個人一定會在這里生悶氣,如果我不趕快過來,萬一他待會兒發起瘋來,罵老婆打小孩,那我干兒子和他媽媽豈不遭殃?」
碩人忍不住笑了出來,等看到丈夫一臉悻然兼尷尬,苦撐與下台兩難時,和司奇就一起笑得更大聲了。
「對了,」司奇一邊笑,一連掙扎著開口說︰「差點忘了告訴你,程勛叫小斑開的,全是你那幾瓶上好的陳年美酒。」
「什麼?」啟鵬終于也無法再忍下去的爆笑開來。「好家伙,倒真是會拐著彎‘回報’我。」
「我們干脆一起到一隅去找他吧,」碩人提議道︰「順便也把羽嫣接出來,我想最好的辦法,還是把所有的疑問都當著程勛的面,直接問羽嫣。」
啟鵬覺得不妥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司奇已經先斂去一臉的笑容說︰「不成,現在已經不能問她了。」
碩人與丈夫對看了一眼,再一起望向他問道︰「為什麼?」
司奇默默無語的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個白色信封來遞給碩人。
「這是……?」她一邊打開信封,抽出里頭的信紙來,一邊繼續問司奇。
「今天傍晚直接投進我家信箱里的,孝安還不知道。」他的聲音又低又沉。
啟鵬和碩人僅花了十秒鐘不到,就一起看完了那封由電腦列印出來的信︰
靶謝雷孝安開道迎商
我們會給她和孩子一個痛快
還你獨身的自由
「下午就接到這封信了?」啟鵬既驚且怒。「而你剛剛居然還能在這里跟我插斜打渾,駱司奇,你開什麼玩笑?」
「啟鵬,」司奇把住他的臂膀,冷硬堅定的說︰「對方就是想看我們自亂陣腳,你知不知道?而且開玩笑的人不是我,是寄出這封信的人,光憑他敢拿孝安來威脅我,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在兩個男人低聲密談起來當中,碩人的心卻猶自紊亂不堪的掙扎著︰羽嫣真的是有所為而來的嗎?如果真的是,那要教已經對她投注了真情摯愛的程勛,怎麼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呢?
她猛然打了個哆嗦,實在是想都不敢想啊!
第八章
「喏,全部幫你準備好了,你過來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漏帶的。」羽嫣指的是攤了一床,她整整花了兩個鐘頭,才幫他「定案」下來的上山行李說。
「哇,商小姐,」剛剛洗完澡踏出浴室,身上仍冒著蒸汽的程勛笑道︰「你以為我要登的是喜馬拉雅山嗎?這麼多東西?」
「有備無患嘛,寧可背重一點,也好過到時山上天氣變了,找不到衣服穿啊,是不是?啟鵬說山上的氣候多變,你們二十多年前會發生山難,就是栽在這個疏忽上。」
「啟鵬長、啟鵬短的,」程勛搖頭笑道︰「我還在氣他一個禮拜以前的有話不直說哩,你倒先跟他同聲同氣起來了。」
「因為他的話很有道理呀,」羽嫣將衣服一件件的拿起來看。「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完年,第三屆新科立委隨即要召開院會,你哪里會有時間籌備婚事?更何況這棟房子也馬上就要夷平重建,等房子蓋好,我們再結婚,雙喜臨門不是更好?」
把原來的住處讓給羽嫣之後,程勛就搬到碩人的娘家,即馬進興立委生前的老家暫住,至于重建計劃,是早在半年前就交由王朝企業旗下的建設公司設計好的,並已挑定黃道吉日,這幾天便要破士動工。
「好什麼?他害得我沒有辦法娶得老婆好過年,要我對你繼續‘可望不可及’,你還說他好?」程勛坐在床沿仰望羽嫣,並一路數落啟鵬的「罪狀」說。「程勛,」羽嫣紅著臉咬道︰「他們全部是在為我們著想,你也知道的,不是嗎?」
「現在知道了,那晚可‘郁卒’得很,其實他大可以把後來跟你通電話時所說的理由,先分析給我听,我當然也想有寬裕、從容的時間,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一趟永難忘懷的蜜月。真搞不懂原來可以簡單解決的事,他為什麼會一反常態的把它弄得那麼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