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對于後兩位姑娘,雖都談不上有愛戀之心,那位遼國將軍之女苔甫嫣,更是連見都沒有見過,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歉疚感,卻從此盤據少爺胸懷,讓他絕口不再談論婚事。」
朵奔說得興起,干脆連當初到農莊去找巴巴桑兒,為的便是要成全她和傳言中的金人情郎,以及第一晚因也客敦搶功,放任手下札合胡搞,才會害死鳳舞他們的往事,一並都說給了仙齡听。
「少爺後來查出你並非巴巴桑兒時,你都不曉得他有多開心,直嘆自己幸運,說這樣便用不著拆散有情人了;雖然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贏得你的芳心,不過能夠不讓另一個男子為此心碎,那就更加完美了。」
「哼,」仙齡嬌嗔著嘟起嘴來。「他就那麼有把握啊;換成是真的巴巴桑兒來,我才看他爭不爭得過烏古倫。」
「可是我們家少爺唯一想爭的只有你,干巴巴桑兒什麼事呢?」
「朵奔!」見他哈哈大笑,仙齡也只好想辦法轉變話題的問道︰「對了,那個萊拉為什麼能夠如此為所欲為?殺人不是要償命的嗎?」
「苔甫嫣是暫住在萊拉堅持要接待她的察兀都府里時中毒身亡的沒錯;珂侖的帳處,據說也是萊拉為和她顯然有曖昧的西夏王子指引了位置,但這些終究都只流于傳聞,並無實證,加上察兀都寵溺妻子,萊拉又深諳少爺擔待弟弟的無奈心情。你說,她是不是個妖魅?」朵奔忿忿不平的說。
但仙齡卻露出了這幾天以來,首度展現的開朗笑靨道︰「在納真有我之前,也許是的,但有我以後嘛,朵奔,想不想看我驅魔趕妖啊?」
「太好了!」我原先還怕自己口才不好,萬一解釋不清,反倒換來你更加誤會少爺對萊拉是舊情難了的結果,那我可就百死難辭其咎了。」
「胡說,你若死了,要我怎麼面對夏雨?以後再不準你這麼口無遮攔了。」
「是,我的好公主,見你恢復成以往一活潑模樣,感覺真好,我都恨不得能馬上把你送到少爺的身邊去呢。」
「好讓他再凶巴巴的叫我滾?」說到這個,仙齡那張嘴立刻又翹了起來。
「依他主子的交代,‘湊巧’跑進雙香閣內,又立刻沖出去大叫有刺客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換成是我,別說是會趕你出去了,說不定還會動手推你哩。」
仙齡想了一下,即刻猜中。「是札合,對不對?」
「正是他,若被他帶人回去,你想像得到後果會有多麼嚴重嗎?」
「朵奔,」她突然起身往營帳走去。「早點起來趕路,就算無法追上納真,我也一定要趕在那達慕開幕之前,回到他的身旁。」
朵奔早已笑開了一張臉,大聲的應道︰「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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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草原上,數百個蒙古包圍繞出一個長方形的會場,晴空萬里,草肥畜壯,人山人海,在在展現出大漠特有的豪邁風情。
雖然忽必烈可汗早在十六年前的鄂州戰線上,听到蒙哥可汗去世的消息,便立即與賈似道談和,回師上都即汗位,並取中國式的年號,稱為中統,同時建新都「大都」,五年前再取易經「大哉干元」之意,建國號為「大元」。
但是今年初滅了南移一百余年的宋朝,一統天下,對可汗來說,意義自是不凡,連帶的也為今年的那達慕盛會,更添三分歡樂的氣息。
然而此刻隱身在自己那頂大帳內的納真,卻絲毫受不到外頭那份耀眼的光與炙人的熱,只因為——。
「大元帥,都快開幕了,你怎麼還未更衣呢?」
背對著帳門的納真聞言立時皺攏眉頭,一臉嫌惡,更沒有轉身去面對來人的打算。
「你應該關心的,似乎是察兀都,不是嗎?」
「他自有成群的小妾服侍,不像你,孤家寡人一個,真是可憐也,待會兒就算蟬聯冠軍又如何?也沒有人分享你的榮耀,感覺上,不反而更加淒涼?」
「你散布完你的同情了沒有?如果說完了,那麼請恕納真帳內無人,不便留客。」
「帳內無人,才好留客呢,」她的聲音隨著人貼近。「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大元帥。」
「請不要忘了你的身分,千戶夫人。」納真的口氣仍維持著一派森冷。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如果不是拜你所賜,今天的我,又何止是屈屈一名千戶夫人而已。」
「予夫人頭餃的,是你的丈夫察兀都,跟我有什麼關系?」
「納真,你不必撇得這麼干淨,當年我之所以會嫁給察兀都,而沒有做成今日元帥夫人的筒中曲折,你我心知肚明。」
「正因為只有‘你我二人’心知肚明,所以你才更應該適可而止,這八年來,我容忍你所編排的分手理由,讓外界相信是你舍我而取察兀都,也容忍你與也客敦亂我家網,更容忍你三番兩次,加害可汗有意賜婚予我的女子,完全是為了——」
「為了你心底對我殘存的愛意?」她柔媚的笑道,雙手更已自他身後往前包攏過去。「納真……」
「住手!」納真猛然抽身,同時還扭住了她的手腕說︰「休想用你的手來弄髒我。」
「髒?」她突然仰頭大笑,眼露凶光的說︰「你弟弟可沒嫌我髒,八年半前,你那喝下我特制的藥,在我身上馳騁的父親,更沒有嫌我髒,你這唯一沒有膽子踫我的人,憑什麼侮辱我?」
納真心頭的厭惡直泛到臉上來,好像連握她的手,都覺得無法忍受似的低聲喝道︰「當年的事,不要再提了,別人或許還不曉得你是用那種方法,從多位奢想重振雄風的老族人身上,斂取了無數利益,但我父親卻因為在無意中撞見,而比誰都還要清楚。想不到你為了封他的口,竟然連他都下了藥,逼得他無法自主的貪戀你的身子,更因羞憤交攻而加速了他的死亡。萊拉,夠了,難道你真要逼我說出當年是我不要你的真相,才肯罷休?」
「你不敢說的,你知道只要你一說,我就會不惜一切的反咬你父親一口,說他玷污了我。怎麼樣?大元帥,」萊拉撫著剛才被他扭痛的手腕,再度逼近說︰「要不要也嘗一嘗我的滋味啊?可憐你那個冒牌的小土蠻子,光在石舫外听到也客敦佯裝是你與我男歡女愛,就受不了的落荒而逃,那麼閨房內的情趣之低,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來是你們搞出來的把戲!」納真的聲音首度揚高,並毫不掩其高漲的怒火︰「是你們把她給氣跑的。」
「什麼?」萊拉裝出一臉的驚訝說︰「這樣就跑了?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啊。」
納真咬牙切齒的問她︰「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听不得的話,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真的這麼想知道嗎?」她故意壓低了聲音說︰「我可以跟真正的你再重演一遍,之後還可以留下來幫你更換參賽的服——」
「千戶夫人,元帥的事,自然有我服侍,你請回吧。」帳門那里傳來的清脆嗓音,立刻引來帳內兩人兩極化的反應。
「阿斯蘭!」納真看著風塵僕僕的仙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甚至害怕一眨眼,其實只是因自己思念過度,才會出現幻影的她,便會消散無蹤。
「納真!」仙齡隨即縱身人他懷中。「謝天謝地,我終于及時趕到了。」
「投懷送抱,寡廉鮮恥。」妒火中燒的萊拉在一旁口出不遜。
「你!」他想要朝他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