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董事長?」
「王朝建設公司的董事長。」
孝安聞言一震,連幾滴牛女乃濺滴上褲面也恍若未覺,還是天福急忙接手,把杯子暫時放到茶幾上去。「你果然是誤會他了,徹徹底底的誤會。」
「誤會?你能說當時他並沒有對你開槍?」
「他有,但槍里裝的全是空包彈,而且我里頭早已穿了防彈衣,落水以後,又有事先潛在水中的人迅速接應,馬上把我帶離現場,所以事後你們才會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他攤一攤手,難掩歉意的說︰「除了天助我也的那場轉大的雨勢,再加上突然冒出來的你之外,一切都照原定計劃進行,不過我還是應該要跟你道歉,這一陣子,害你吃盡苦頭了。」
孝安關心的重點卻顯然不在于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越听越迷糊?」
「我從頭說給你听好了,我來自彰化一個世代務農的家庭,原本家境小康,父母都是純僕的農民,全家,不,可以說是全村幾乎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生活,直到……
直到有一次父親因感冒,喝了朋友所介紹的一種說是可以治咳嗽的藥,從此全家開始陷入一場無邊無盡的惡夢當中,農田荒廢,萬事停擺,到後來為了繼續應付毒癮,他的父親竟不惜賤賣唯一一塊全家賴以維生的祖產農地。
「虎……不,天福,」孝安不忍的說︰「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往事,如果你不想講,那就不要再說下去了。」
他擺一擺手,表示無妨,而為了讓他盡快說完,不必再多受重揭傷疤的痛苦,孝安也就不再插嘴,由著他往下說。
「那一年我讀高二,有一天晚自習後回家,發現家門深鎖,你應該想像得到,像我們那種鄉下農家,左鄰右舍幾乎土都是相識好幾十年以上的老朋友,平時根本沒有鎖門的習慣與必要。」
「我馬上就知道家里一定出了事,果然撞開門一春,只見……血跡斑斑,不,」即使事隔多年,由于慘絕人寰,再加上是切身之痛,講到這里,天福依然難抑聲音中的顫抖。也難掩驚慟的臉色。「根本就是血肉模糊,我那原本嬌酣的妹妹和活潑的弟弟,全成了肢離破碎的尸體。而我的父親則當胸被刺進一刀,看似當場斷氣,臉上的表情卻顯現他早已多時不見的平和。」
「凶手是……」
「砍殺弟妹的人,是我突然注射了過量毒品,因而發狂的父親,他產生幻覺,把一雙兒女看成了要來捉他,不讓他‘舒服’的‘壞人’,鑄成大錯後,他猛然清醒過來,追海莫及,忽忽若狂,便哀求已瀕臨崩潰的母親幫助他自我了斷。」
「那你的母親現在呢?」
「她後來徹底崩潰,精神失常,在我即將步出警校的前一年,病逝於精神療養院,我想,那對於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解月兌。」
「天福。」除了藉著這聲呼喚,傳達她無限的悲憤與同情之外,孝安實在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了,或許現在無論說什麼,也都是多余的吧。
「當年偵辦這件案子的人,就是侯隊長,他給予我的大恩大德,我想我這輩子是永遠都償還不盡的。」」侯叔不是那種會希望看到你這樣想的人。」
「這我當然也知道,但我自己又怎能不想?第一,他找來令尊幫忙我母親打官司;第二,他鼓勵我勇敢、堅強的站起來,不要被逆境所打倒;第三。」天福忽然牢牢盯住孝安,仿佛怕她會听不清楚似的,刻意放緩速度說︰「他拜托一位他口中的‘小朋友’,一個名為從前的黑道分子,其實多年來,曾多次協助他辦案的人,負擔我的生活費用,最重要的是,拉拔我走過那段頓失至親、了無生趣,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什麼生存意義的日子。」
孝安默然許久,然後才咬住下唇,強抑滿心了然的激動說︰「那個人,叫做駱司奇。」
難怪前些時候,在她全心投入工作,並鎖定司奇為追查目標時。侯叔會那樣坐立不安,想要調走她,苦無名目,由得她繼續深入。又恐怕會害司奇綁手縛腳,施展不開。
這個男人!
他到底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啊?孝安的心中滿懷憐惜不忍,卻也不乏氣苦怨。
不過經由天福的一番解說,許多原本她過去所不明白的謎團,霎時都成為撥雲見日的清朗。
「我一直以為你是‘拉出’的,原來剛好相反,你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行進’。」
「對,我臥底已整整三年多,目的在于找出‘龍池’公司販毒的實據,並證明林兆瑞對於弟弟林煥祿,以及妹夫施定厚‘真正’經營的事業內容,不可能一無所知,而跟他們有姻親關系的許尚明。亦難月兌可能利用其在政壇的重量級地位。為他們包庇之嫌。」
「換句話說,他這次的行動,並非僅僅只是為了要幫程勛的政治生涯鋪路而已。」
「當然不是,憾動許肖明長久以來,不動如山的地位,固然可以為程先生取得嶄露頭角的良機,但他們的目標絕不僅限於此,其中還包含余啟鵬余先生的父親,王志龍生前所受的不實污蔑,舊王朝餘孽參與販毒,所留下的骯髒尾巴等等,駱先生都想藉此了結乾淨。」
「那你會做我的線民,也是刻意的安排嗎?」
「一半算是吧,侯隊長不希望因為跟他的聯絡,而增高我身分提早曝光的危險性,當時駱先生又正致力於事業的全面轉型,所以侯隊長才會讓我自己選擇。看要做誰的線民。巴」為什麼你會挑中我?因為家父和侯叔的關系嗎?」
「一部分是,」他微笑道︰「不過最大的決定因素,還是在于有一次我跟駱先生踫面時,發現他桌上有一疊檔案夾,里面滿滿的盡是你的資料,當時我就想,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對男女情愛一向顯得古井無波的駱先生動心?從此我便成了你的‘虎子’。」
孝安聞言雖滿面排紅,卻仍別開臉去,有些陰郁不滿的說︰「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感受,這一一次為什麼又會狠得下心來傷我的心?」
「因為他如果不如此傷你的心,我就會被迫取你的命。」
「你說什麼?」
「上一次我通知駱先生去幫余啟鵬夫人解圍的事,已經引起施定厚對我的疑心,這次他們索性利用林燕琳想要給你一點顏色瞧瞧的機會,設下陷阱測試我,以便查清楚消息是否真由我這邊泄漏出去。」
「原來通知他的人是你!」孝安驚呼道︰「但是如果林燕琳的目標是我,為什麼差點被奪走性命的人是……?」
「林燕琳的目標是你,但被她差遣去策畫行動的施秉宏的目標卻不是,這樣你明白了」你是說施秉宏表面上應付了林燕琳,私底下卻偷偷逞其報復的私欲?難怪跟我糾纏不清的那三名小混混,事後被帶回局里時,會一問三不知,當時我們就覺得事有蹊蹺,唉,」孝安嘆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堅持要他送我回局里一趟,他也不會被打成重傷了」
「我倒覺得不一定,而且那次的受傷,反而讓林燕琳和施秉宏反目。間接影響到施定厚與林煥祿的關系,施定厚認為駱先生居心叵測,不然不必出手救你,但林煥祿則堅持駱先生是為大局著想,甚至肯定他為保護龍池,受傷期間始終婉拒他們一干人等去采望的‘做法’,我想,這跟林燕琳實在太想擄獲駱先生這個獵物有關,只可惜駱先生的心啊,早就全部給了某位女警官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