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文。」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的之俊,不禁微微漲紅了臉嚷道。
但學文哪有就此喊停的道理,立刻大言不慚的接下去續道︰「我保證將來我們的孩子,一定可以像孝安一樣,有著一對最恩愛的父母,在最溫暖的環境中長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胡說八道?師母,您瞧,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吧?連您的話,之俊都不想听。」
「是啊,」麗茹配合著學文,故意嘆口氣說︰「真是抱歉了,學文。看來師母的面子的確還不夠大,沒辦法說動之俊嫁給你。」
之俊聞言還來不及思索,便沖口而出的嚷道︰「我並沒有說過不嫁學文的話啊。」
學文听了心中大喜。趕緊乘勝追擊。「可你也從沒答應什麼時候嫁。」
「唉呀!學文,小媽不也說過要等我父喪滿一年的嘛。」」或者是趕在百日之內。」
「那太急了,我們都已經先訂婚了,不是嗎?」
「訂婚又不等於結婚,」學文重復著方才的理由說︰「在法律上一點兒——」
「學文,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胡涂?」之俊打斷他說︰「其實無論有沒有訂婚,你應該知道我是永遠都不會、也離不開你的嘛。」
「那你就乾脆一點,答應今年底嫁給我做盛家媳婦。」學文兀自不肯放松的死追活纏。
看他一臉緊張又認真的模樣,之俊實在是忍不住了,便也顧不得身邊還有兩位長輩在座,馬上一迭聲的笑著答應︰「好、好、好,過完聖誕就結婚,這下總可以了吧?」
「豈止可以,我看學文都快樂翻天羅。」
麗茹的聲音總算讓學文稍稍清醒過來,沒有真的吻在之俊那張巧笑情兮的紅唇上,卻仍無視於她抗拒的將她擁進懷中。
「麗茹,」所幸國森一向開明,只覺歡喜的說︰「我看你乾脆提早退休,和學文搭檔去開法律事務所好了;之俊,你覺得我的意見如何?」
「我只覺得教授您太厲害了。」「怎麼說?」
「若非耳濡目染,偷師成功,我今天又怎麼會被師母說得毫無招架之力,只剩點頭的份呢?」
「那是因為我這愛徒眼拙兼窮緊張。看不出你其實早就非他莫屬了,跟你師母的口才好不好,根本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對不對?」
之俊但笑不語,麗茹則祥裝生氣的說︰「雷教授,家裹不比課堂,我也不是你的學生。難道你就不能偶爾裝一下傻,非得將每件事都攤開來說破不成嗎?」
「是、是、是,老婆大人教訓的是,算我太過遲鈍、太過死板,這樣你可以消氣了吧。」
「看在學文與之俊的面子上,今晚就暫且不與你計較。」
「謝謝老婆大人的寬宏大量。我雷國森——」
「拜托,爸,怎麼我才上樓換件衣服,下來戲碼就變了,男女主角還從學文和之俊換成為您跟媽,看來你們四人今晚是存心要我這個孤家寡人難過,對不對?」
「孝安,你想自憐給誰看啊,」學文率先發難,指著擺滿雷家二十坪大客廳的花束跟花籃,還有十來個或大或小的盆景說︰「剛才老師還說什麼女兒沒人敢追,我看光這些人數都已經足夠組一支敢死隊了。
「是啊。不怕跟我一起心碎的,盡避放馬過來。」孝安難得的不予反駁,只順口接了這麼一句,但話中仿佛仍然有話。
接著又迅速將頭一揚,朗聲問道︰「剛剛我吹乾頭發時,听見你們笑得好開心,怎麼?我錯過了什麼精彩畫面了嗎?可不可以重播一下?」
之俊放松凝聚深思的目光焦點,轉開了話題說︰「香檳很難洗嗎?你上去了好久,早知道如此,我還是應該上樓去幫你忙的。」
「沒啦,我這頭短發洗起來哪里會麻煩?只不過是換好衣服要下樓來時,呼叫器突然大作,所以……」她攤了攤手,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
「小安。下班就下班了嘛,干嘛還開著呼叫器?」國森率先表示不滿。
「爸,我是刑警,刑警的工作重點在於調查、盯梢及其他秘密工作,必要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分白天與黑夜,上班與下班,而且我剛剛是要關了嘛,誰曉得它就那麼巧的,趕在我動手之前響了起來。
「你可別是要下來的跟我們說,你現在又有任務要趕著出去。」麗茹擔心道。
「怎麼會,沒事啦,只是個‘拉出’的想跟我做定期的報告而已。」
「什麼拉進拉出的?那是什麼東西?」
「師母,我想那是警方的術語,派員進入犯罪組織臥底,叫做‘打進’。而‘拉出’,指的則是策反犯罪組織成員,主動提供線索、或是消息給警方。」
「你是說……?」麗茹難掩一臉驚詫和疑懼道︰「孝安,學文說的是真的嗎?」
「完全正確,不愧是聲譽漸著的大律師。」
「那麼你剛剛就是在樓上與……」
「我的線民通電話,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她端起香檳來說︰「之俊第一次到我們家里來,不要再談我那些枯燥無味的公事了,來,乾杯,慶視我升官,也預祝我打擊犯罪,更加成功。」
或許她真的成功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在飲盡杯中冷冽清涼的香檳後,很快的,大廳內便再度恢復先前輕松、活潑的閑適氣息。
也或許她根本就沒有騙過任何人,而是大家為了體貼她一番掩飾的心意,才做出一致的配合。
而事實終究只有孝安自己最清楚。剛剛她之所以會匆匆上樓。又堅拒之俊的好意,理由就在于扣於腰間,藏在上衣底下的呼叫器已連續震蕩了三次。
雖然為了不掃家人好友想幫她慶祝的興,她早已把聲響關掉。但一連劇震三次,卻也表示想與她取得聯絡的人委實心急,湊巧踫上學文用香檳噴得她一身濕,反而方便她回房里去,不用再另外找上樓的藉口。
必上房門後,顧不得洗頭擦臉的她,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到呼叫器所顯示的號碼去。
「虎子,是我。」
「小雨,恭喜你升官了。」
「今早才發布的人事命令,怎麼你就知道了?消息還真是靈通。」
「覺得背脊有點涼吧?」
「你的意思是……,咱們局里也有——?」
「放心,你隊里沒有。」
「那虎子你的意思是別個單位可能有羅?」
「我什麼也沒說,不是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呵呵笑了兩聲後。再度由衷的說︰「真的很恭喜你,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虎子,我也真的根謝謝你,但是你十萬火急的連‘call’我三次。絕對不會只是為了要恭喜我吧?」
「不,當然不是。」
「有重要情報?」孝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聲音便不由自主的跟著提高。「你既然知道我的職位調動,那麼就一定也很清楚我們隊里的主要任務,虎子。是有‘貨’要進來嗎?」
「我也希望能讓你這位新官上任。就燒它個熱熱烈烈的三把火,可惜不是貨的消息。」
「噢。」孝安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有些失望。
「但我卻有比貨更好的消息。」
「真的?」
「我們合作快兩年了,我哪次是閑著沒事,找你聯絡來尋你開心的?」
「對不起,虎子,我沒這個意——」
他又笑了,親切到好像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似的,不了解內情的人,一定無法想像他們身分的對立,以及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事實。
「虎子!」有時連孝安都會覺得恍惚,搞不清楚她和這外號叫做「虎子」的線民,到底算是敵、或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