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知道西方人的這個譬喻吧?彩虹的彼端,往往就是代表一切願望呈現的金銀寶罐。」
「謝謝你的祝福,」碩人听懂了。「怕就怕我的彩虹彼端,只會是幻滅與空虛。」
「嘿,」司奇不以為然的說︰「艷麗至此的新娘子,怎麼可以有這麼灰澀的思想?喝了它!碩人,我跟你保證,只要你肯用心,在彩虹彼端等待你的,一定會是啟鵬的真——」
「嘿,」啟鵬的突然現身和拍肩招呼,不但打斷了司奇的話題,也讓碩人渾身一震,差點松掉了手中的水晶杯。「我請你來觀禮,可沒請你來灌我的新娘迷湯。」
「見你擺了一桌好酒,一時技癢,所以……」他攤一攤手,一派輕松的說︰「而且,這只是一杯因為怕她口渴,憑靈感臨時調就的彩虹彼端而已,新娘子的‘迷湯’嘛,當燃要留給你這位新郎官灌,誰敢跟你爭這項特權?」
目送他擺手離去後,回過神來的碩人才發現手中的飲料已被啟鵬拿走。
「來吧,碩人。」他扣住她的肘彎說。
「要去哪里?」她反射性的叫道。
「去演最後一幕戲給所有的來賓們看,」他的笑容中沒有一絲的暖意,並逕自將她往場中帶。「你最好表現得陶醉一些,他們才會心滿意足的離去。」
還來不及問清楚他意欲何為,啟鵬已經用行動給了她最直接的解答。
他將她猛然住懷中一帶,隨即在眾人的起哄叫好聲中,牢牢覆住她的雙唇。
他那迥異于前兩次,更加粗暴,甚至帶著點懲罰意味的親吻方式,令碩人迷惑且震驚,他卻還更進一步的連調適的余地都不給她。便強迫她輕啟唇瓣,毫不留情的恣意輾轉吸吮。
碩人在三剎那間如墜冰窖,胸口仿佛被堵進一大塊沉重無比的巨鉛。腦門亦轟然作響︰不!不可能上這絕不是真的,我不是已經嫁給他了嗎?為什麼反而會有惡夢仿佛才正要開始的感覺?
在他益發吻得深入,在她益發恐懼,意識到自己也許錯了的愕然中,刺痛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溢出了她緊閉的眼眸。
于是啟鵬便將大家以為羞不可抑,覺得委實令人憐愛的妻子緊鎖在胸前,並朝佇立于前方的程勛露出得意的笑容,而程勛鏡片後的雙眸,則首度對他進射出極之不滿的怒火。
很難想像這四下靜悄悄,只有蟲聲唧唧的地方,竟會是全台灣的首善之區,若非身上的薄紗睡衣一再提醒著她眼前的處境,碩人真會有又回到了山上的錯覺。
山上?碩人暗笑自己的痴妄,三樓這類似總統套房,包括臥室、客廳、書房和視听室在內,自成格局的主臥房,豈是她中橫山上那間簡陋的宿舍能夠相比的?
此山非彼山,這里的豪奢和那里的儉樸豈可相提並論?啟鵬的富有程度,顯然要遠在她原先的認知之外。
置身在這如皇宮般的華宅中,帶給碩人的感受,與其說是驚愕,還不如說是困惑來得恰當。
在客人散盡,一室寂然的新婚夜里,碩人心中不禁悄悄浮現一個僅被壓抑,卻不曾消失的疑問。
余啟鵬為什麼要娶她?
沒有錯,論家世、外表、長相、年紀、背景,她都並非配不上他,可是話說回來.她卻也不是他所能要求的最佳選擇。
多少政要的名媛,多少世家的淑女.在今天這個即便已是他結婚的日子里.猶不肯死心的在他面前爭奇斗艷、大拋媚眼。
她的丈夫,根本就是個身價奇高,堪稱黃金的,不,是位鑽石單身
漢。
碩人心中滿滿的淨是問號,可是每一個問號卻又都得不到答案,
讓她覺得自己像透了迷宮里的老鼠,也像極了柵欄里的困獸——
「在想什麼啊?我的新娘。」啟鵬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嚇了她一大跳。
「沒………沒在想什麼。」回頭看洗過澡後,換上浴袍的啟鵬一眼。碩人頓覺室內的空氣稀薄起來,連忙低下頭去,用指尖在膝上的睡袍處畫起圈圈。
啟鵬的心中卻掠過一陣輕蔑︰尹碩人,如果今天馬嘉竣還在,你們說不定連孩子都早已生下,還在我面前裝什麼清純可人呢?
而如果馬嘉竣還在………他余啟鵬又何必對馬進興那個老人,和尹碩人這個女子出手?
當年父親和大哥慘死的畫面驀然浮現心頭,讓啟鵬僅存的一絲柔情霎時逸去無蹤。
女人嘛,打從前妻田薇妮死後,對他來說,便都只是玩物而已,不同的地方,僅僅在于把玩時間的長短。
尹碩人應該不是那種他很快就會玩膩的女人,因為她的身分特殊,長相也很特殊。
她是馬進興視同己出的乾女兒,馬嘉竣生前的情人,知道她被他刻意玩弄折磨。而且除非他覺得厭倦了,否則她永遠都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馬進興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痛苦,甚至比自己遭受折磨。還要來得更加難受吧?
對!他從來沒有斬釘截鐵的答應說要一笑泯恩仇,要忘掉馬進興所加諸在他家人身上的創痛,他只答應「考慮」。
而他考慮過後的結果,就是要加倍的索回,即便連帶傷及無辜,亦在所不惜!
再說,尹碩人真算得上「無辜」嗎?
堂堂一個立委的女兒,大學還沒念完,便自願輟學到偏遠地區去服務,听來似乎很清高,但背後真正的動機呢?
她不要利,難道不足因為她本來就已經身在一個並不缺錢的家庭中?
利她不要,那麼名呢?長久以來的辛勞,難道完全沒有沽名釣譽的嫌疑?
而小利打不動的她,踫上他大杷大把砸下的鈔票,不照樣乖乖的俯首稱臣?
唉,當真是太陽底下無鮮事,容或高低有別,她仍然不是沒有價碼的非賣品。
他想要她,除了她身分特殊,可以充做他復仇的工具之外,還因為她長得………
啟鵬斂聚眼神,走到她身後坐下,並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說︰「忙了一天,你餓不餓?」
他呼在頸後的熱息,讓碩人體內起了一陣莫名的騷動。「不………不餓。」
顫抖的聲音和身軀,帶給啟鵬的卻是一股異樣的滿足,看來這游戲真如他幾個月前跟司奇說過的,是愈來愈好玩了。
于是他一邊讓她按摩肩膀,一邊繼續低語︰「怎麼會不餓呢?在我印象中,你好像什麼都沒吃。」
「我………」她聲如游絲。
啟鵬為了听清楚.索性貼到她頰邊去。「你說什麼?」
「我說反正我沒什麼胃口。」
啟鵬微一使力,碩人便往後倚進了他懷里。雖本能的想掙月兌坐正。卻反而被他攬住腰,抱得更緊。
「碩人,你在害怕什麼?怕我嗎?」
「不,」她稍稍側過身來,臉就偎在他的頸邊說︰「我為什麼要怕你呢?」
柔軟的身子,輕囀的耳語,啟鵬赫然發覺自己心中竟悄悄涌現本不該有的渴望。
「為我接下來想對你做的事。」對,千萬別忘了娶她的本意,除了當玩物、除了做工具之外。她什麼也不是!
接下來想對她做的事?碩人臉龐一熱,就偎得他更緊了。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無論剮認識時,她對他有多深的不滿.也不管他們的上一代有多少牽扯不清的過節,他們畢竟已成連理,或許自己應該從此刻開始善盡伴侶的本分,兌現她曾對自己許下,要努力成為他的好妻子的諾言。
心意一決,碩人便鼓起莫大的勇氣,閉上眼楮,壓抑滿心的羞澀。怯生生的吻起他浴袍前襟敞開處的胸膛。
技巧不壞嘛!啟鵬仰起頭來,任由她一路吻上頸側,搞不清楚在「享受」之余,為什麼還會感覺到一絲仿佛愈來愈形明顯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