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青還未來得及問他為什麼,已因傳出邑塵抱著咿唔出听的小宣走來的腳步聲,而迅速跳下丈夫的懷中,椅上在一旁。
「關大夫,你回來了?」懷抱關宣的邑塵把他交還到湘青手中後,便向關浩問候道。
「是啊,今天回來得較早,因為要避開君大學士千金的完聘大禮,那聘禮綿延的隊伍,怕沒有好幾里長。」
君大學士千金的……邑塵的臉龐霎時蒼白如紙,並顧不得關浩夫婦詫異的眼神和關切的詢問,轉身便往她自己暫住的房間奔去。
「邑塵;」
「湘青,」開浩阻止了欲追上去的妻子說︰「有些事除非自己想通,否則別人是絕對幫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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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夫妻卻都沒有想到當晚用過晚缶後,邑塵便向他們面告已想通之後的決定。
「開大夫、湘青,謝謝你們這段日子來對我的照顧,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回去?」湘青急急忙忙的與丈夫對望一眼,再飛快問道︰「你要回杭州去了?不是打算過完中秋後,再做出國的準備嗎?」
「不,我不想出國,也不想再回杭州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其實早就只有一個地方好回,那就是……是載皓的身邊;」她猛然抬起頭來望看湘青道︰「今天听到君家千金完聘的事,我才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雖然名分上我沒有辦法與即將成載皓正室的她爭,但我相信自己才永永遠遠是載皓最深愛的人,所以我要回到他身邊去,愈快愈好。」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也听不懂呢?君大學士的千金怎麼會成為二哥的正室?他早已回絕了這門親事,氣得娘還曾連續數天不與他講一句話呢;」
邑塵詫異驚呼︰「但關大夫傍晚不是才說……還有載皓在送我出府的那晚,亦曾一再提及--」
「等一下,」閱浩打斷她道︰「我只說今日君大學士千金有完聘之喜,並沒說她許的人家是載皓啊;」
湘青腦筋听得更快,干脆問她.「邑塵,你最好趕快源源本本的把那晚我二哥對你說的話,全照實的再與我們重復一遍,我倒要看著他到底撤了哪些謊。」
邑塵說了,說完之後還補充道︰「我本來是絕對沒有辦法忍受與他人共有一個丈夫的,但關大夫那天曾說載皓需要任何能彰顯他確為「清廷鷹爪」的偽裝助力,娶向來效忠于朝廷的君大學士之女,應該是最佳的掩飾之一吧;不過真正令我下定決心回到他身邊去的,卻是今日听到君府千金完聘消息的刺激,我終于明白自己對載皓的愛,已深到委實無法割舍的地步,名分上殘缺不全,就讓它去殘缺不全好了,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為他分憂解勞,共同承擔他為革命大業所不得不付出的忍辱負重二代價,那麼是妻是妾,我都已經不在乎了,我明早,」邑塵突然甩頭道︰「不;既然心意已決,我便連一分一秒也浪費不得,關大夫,你現在就送我回去,好不好?」
必浩還有些愕然,湘青卻已雙眸盡現光采的說︰「不好,我絕不讓關浩今晚就送你回去,明早也不行。」
「湘青;」邑塵懇求。
「就這樣回去,太便宜我二哥了,我萬萬想不到他連這種謊言也編得出來,南星,」她立刻握住丈夫的手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讓二哥受點教訓?」
必浩畢竟是男人,又深知載皓對邑塵的情意,難免有些躊躇不前。「我看他們兩個是半斤八兩哩,在愈為彼此想,愈折磨了自己,也害慘了對方這方面,真是不相上下,邑塵不也為了想讓載皓能安心去娶君府千金,而要我們堅稱她已經和順心回杭州去嗎?」
邑塵面孔一熱,立即赧然說︰「是我不好。」
「南星,你到底是幫誰嘛;況且我也不會再讓他們兩人分隔太久,五天如何?再六日便是中秋,就讓他們在月圓之前人先圓好了。」
「湘青,我誰也不偏頗,我是在幫他們……」關浩側頭考慮了一下,終于免得已到了可以揭露另一個好消息的時刻。「他們一家三口。」
一句話說得湘青、邑塵齊齊瞪大了眼楮。「所以你才會罵二哥迷藥下得大重,當時你就知道了,對不對?」
「對;」關浩笑說︰「我之所以一直忍著不講,就是希望讓邑塵自己想清楚、想通這一切,不要她因為孩子而勉強自己回到載皓身邊去,我想,也唯有這種完全不計較名分,也不是為了要給孩子一個歸屬的愛,才是載皓長久以來所期待的吧;」
「原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這陣子的生活步調一片紊亂,才會--」邑塵盯住必浩著急的問︰「那麼關大夫,那天夜里我所喝下的藥酒--」
「你放心,無妨的。」關浩立刻向她保證道。
得知月復中胎兒無恙之後,邑塵的臉才開始火辣辣的熱燙起來,她和載皓連名分都尚未確認,就已經……關浩夫妻會怎麼想啊?
但善體人意的湘青早就幫她把這一點都考慮到了,立刻拉起她來,再向丈夫眨眨眼說︰「走,邑塵,我們到你房里去,讓我把我的計畫說給你听。」
「喂,湘青,」知道妻子是有意要幫邑塵解眼前尷尬之圍,但關浩仍忍不住抗議道︰「你們怎麼可以把我摒除在外?」
「放心,等我們擬妥計畫之後,少不了你的工作的。」湘青回眸一笑後,便加快步伐拉著邑塵轉進西廂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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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給貝勒爺請安。」
「起來吧,」踏進關宅,便見額娘派過來的侍女等在門口,載皓再著清楚她一副出外的打扮,不禁有些狐疑。「格格和額駙呢?」
「他們帶著小少爺回關大人宅第去了。」
「什麼?不是說好中秋才回去的嗎?」載皓驚愕的說,今天這場邀約可是關浩早兩天使與他訂下的,怎麼他們夫婦倆反倒爽約呢?
「是,本來是這樣的,但關大人那邊臨時派一位關宇少爺來接,說什麼大家等著要看小少爺,請格格和額駙務必提早一夭回家口聚去。」
載皓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道︰「罷了,那我就回府去吧;」
「貝勒爺請留步。」豈料那名侍女急匆匆的喚道。
「又有什麼事?」載皓停步側身問道。
「剛剛在貝勒爺尚未抵達之前,福晉曾派一名小廝過來代傳口信,說府內這兩日為過中秋而忙碌不堪,特地要小的回去幫忙數天,我這就先走一步,貝勒爺則請看完格格留的短箋後再走。」
載皓見那名侍女把信往他手中一遞後,便行色匆匆的離去,甚至還莫名其妙的把門給關上,使得他一邊攤開信,一邊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湘青,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打開一看,才發現侍女交給自己的是一幅小畫,畫的還似乎是他那把扇上的景物縮影呢,而那一筆娟秀的蠅頭小字,寫的也不是原先半闕的「永遇樂」,而是蘇軾另一闕傳唱千古的佳作︰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