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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魂夢與君同 第18頁

作者︰齊萱

身後的人見她放松下來,本來搭在她唇上的手立刻就滑到她的肩頭,卻不敢馬上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

罷才湘青提上來,在慌張之際落地的小燈籠熄滅了,使室內沉靜到幾乎就可听到外頭雪花飄落的聲音,湘青低著頭,發現內室倒好像點有如豆一燈,雖然無法同時照亮廳堂,但仍有絲絲暈光隱隱曳出。

這人要走就走,想來便來,躲起來時,怎麼找也找不到,出現的時候,又總是這麼的令人措手不及,累積了一個多月的擔憂、委屈、思念,埋怨,至此全化為一股說什麼,都無法再壓抑的嗔怒,就像是在市集中與父母走散的孩子,好不容易在擔憂受怕,提心吊膽後找到至親時,都會想要先放聲一哭,盡情撒野一樣。

于是湘青開口時,不論口氣或聲音,便都出乎他,乃至她自己意料之外的冷冽與平靜。

「你用這種方式進過多少女孩的房間了?」說完隨即轉身,看都不看他一眼,馬上朝繡房走進去。

看出她是不願因與他在外頭說話,而被巡夜的人發現,所以才會匆匆走進內室,做出心口不一的事來,他便也不禁想逗她道︰「正好相反,在下以前進女孩的閨房,全是她們心甘情願,甚至三催四請的,才大大方方的走進去,像這樣偷偷模模,費盡心思,擔足心事,踫上姑娘你還是頭一遭。」

「你……!」湘青轉過身來,才一觸及他那俊逸的面龐,視線便告模糊,愛戀嗔怨全涌上心頭,逼得她無意識的抬起手來,卻不知是該揮向跟前可惡的他,還是賞給執迷不悟的自己。

然而他卻已及時握住了她猶豫不決的小手,兩人身子心頭齊齊一震。「你真舍得?」

她別開臉去,倔強的說︰「我是想把自己打醒,有什麼舍不得的?」

「你想打你自己?我可不許。」

「你薄情寡義,不明是非,沖動魯莽,一意孤行,自以為是,和我早已不相干,又有何資格、立場避我?」

他仍緊握住她的手,幾上燭火掩映,照出她氣至微紅的粉煩,也照出她微現的淚光,令他心疼到極點。「你明知道自己言不由衷。」

湘青用力將手抽回來道︰「公子不是一向只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嗎?難道你忘了二貝勒為我箭射金絲燈籠的事了?趁我還沒大聲呼叫,讓他改以你為靶之前,你還是快走吧。」

「你真要我……走?」

湘青知道自己已有點驚執過頭了,但一想起這些日子來的牽掛,想起遍尋他不著時的慌張,這台子戲就無論如何也下不來,唯一能做的,只是咬緊下唇,既舍不得再諷刺他,也不肯率先放軟。

「如果你真的已不再在乎我,那這些又是什麼?」他從懷里掏出幾張紙來,並喃喃念起。

「幾向花間想舊蹤,徘徊花下有誰同。

可憐多少相思淚,染得花枝一叢叢。」

湘青一呆,他已經再換過一張。

「台藕作花風已秋,不堪殘睡更回頭。

晚雲帶兩歸飛急,去做西窗一夜愁。」

那是這些日子以來,在每每太想念他時,所順手寫下的感詩篇啊,怎麼會……?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他念完晏幾道那寫歷盡相思苦的男女,在久別重逢時,驚喜交加,欲信還疑的下半闕詞後,還特意深深看了湘青一限,這不正是他們此刻的寫照嗎?

但湘青依然板著一張臉,好似仍不為所動。

「月皎驚烏棲不定,更漏將閃,軛轆牽金井。

喚起兩眸清炯炯,淚花落枕紅錦冷。」

「不要再念了,」湘青向前兩步,把他手中的詩篇全搶回來說︰「這只是我閑來無事,涂涂寫寫的戲作而已,你自作多情個什麼勁?」

「我自作多情?」

「本來就是。」為加強自己的說法,湘青索性把那幾張宣紙全揉成一團,毫不遲疑的扔到牆角去。

唉,這妮子竟倔強如斯,他面色一凝,便轉身說︰「好,我這就出去找載皓,反正心已死之人,留在世上也已無任何樂趣可言,倒不如讓他一箭射死,圖個痛快。」說完真的邁步就走。

湘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說了些什麼?又想要做什麼?不過是賭氣撒嬌的話,他竟然也全部都相信?

她只怔了那麼一秒,立即飛奔到他而前,正好搶在他要踏出繡房前把門關上。「不準你走。」

他仿如已看了她一千年、一萬年似的那樣緊盯住她。「你剛剛不是還嚷著要叫載皓來捉我嗎?不是才說我自作多情嗎?或許我真是個厚顏無恥之徒,這近兩個月來的寢食難安錯了;常常偷偷徘徊在你的繡樓下錯了;幾度欲上樓來表明心跡錯了;心想就算載皓對你有心,仍不惜拼個一死,也要與他爭奪你的勇氣錯了;既然都錯了,又何必對這得不到你的世間戀戀不舍?」他伸出手作勢欲推開她,一臉堅決,毫無轉圜余地似的。

湘青死命抵住門板,也用力握住他的手︰「不,我不準你走,不許你走,」她再深吸一口氣道︰「我舍不得你走,南星!」

這是她自見到他之後,首度呼喚他的名字,叫得那麼纏綿百折,誠摯深刻,南星眼眶一熱,立刻敞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入了懷中,然後迅速低下頭去找到了她冰冷濕漉的唇。

湘青的雙手也如蛇似的纏繞上他的頸項,毫無保留的回應起他的熱吻,他吻得那麼狂熱,除了要告訴她自己有多不舍、多歉疚、多渴慕之外,也向她要索著,要她的依戀、她的信賴與她全部的情愛。

「對不起,」他在唇瓣間伊唔著︰「對不起,我的小寶貝,我最珍貴的小草,」他的唇在稍離了她紅艷欲滴的雙唇後,仍舍不得完全離去,一逕徘徊在她的臉上。「我知道自己誤會你了。」

湘青任由他吻著自己的眉眼,吸吮她頰上的淚水,再輕嚙她小小的耳垂,覺得一顆心已快樂到似乎就要奪胸而出。「你……好狠,都不听人家解釋……。」

南星用力抱緊她道︰「不是都跟你認錯了嗎?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呢?罰我讓你捶,直到你累了為止?」

湘青抬起頭來他一眼,立刻又想縮進他懷中說︰「你明知道我……。」下面的聲音已低到听不見。

于是南星就趁吻到她頸後之便問道︰「明知道你什麼?」指尖滑到她身後去解開辮尾的絲帶,開始打散她的長發。

湘青羞澀尷尬,硬是不肯說︰「你知道的嘛。」

「我或許知道,但我仍要听你親口告訴我。」

「南星……」

「說嘛,我要听你說,可知道這些日子來,我連你的聲音都想?老天垂憐,如果失去了你,我當會——」

湘青主動吻上他,不準他再說出任何不祥的話來,而南星顯然很欣賞這種「插話」的方式,立刻將她抱了起來,經過繡房,來到了房間,兩人往較厚的床上一躺,雙唇膠合著、輾轉著,舌央交纏著、吸吮著,誰也舍不得先移開。

「你不會失去我,永遠都不會,」她輕閉雙眼,如痴如醉的說,「你明知道我根本舍不得傷你一丁點兒,為什麼還要說那些什麼罰啊,捶的事。」

南星解開她的盤扣,一顆接一顆,雙唇則滑到了她的頸項上。「都是我不好,那次刀傷的疤痕在哪?」

湘青早被他吻得心神蕩漾,神智迷蒙,縴縴十指從他打開的襟前,撫上只隔著內件單衣的背脊,感受那十指行處,仿佛不斷攀升的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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