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前的景象讓他有些難以相信。以辰滿臉通紅。衣衫凌亂,她正努力地把手伸進衣袖。
「你這樣子會讓我以為你不會穿衣服。
「我想是的。」以辰沮喪地放棄她的努力,那些羅裳、綢裙已把她搞昏了。
「你不止一次讓我意外了。」
他站在那里,並沒有幫她的意思。
以辰用求助地眼光看他。
「別看我,我也不會。
「這里的衣服也太復雜了。」以辰抱怨,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窘。
「那一件也許會比較簡單。」它看來挺像男裝的,只是在領口和袖口添了花邊。
「我真可憐,先前是以為沒衣服穿,現在卻是有衣服不會穿。
「我應該喚個丫頭來的。」穆城不願見她灰心的樣子。
「半夜把人家叫起來,就為了幫我穿件衣服,我會覺得自己很缺德的。」以辰打量那件白衣,「我想我可以試一下它。
「要我幫忙嗎?」
「不,你會讓我更緊張的。」
「這話听得我也緊張了。」穆城走出衣室。
他的話可真夠奇怪,她只是怕自己再穿不好衣服的樣子再被他看見。
笨手笨腳地套上白衣,以辰長長呼出一口氣,她終于有臉走出衣室了。
她看起來像個小仙女,稚氣又嫵媚。
「好了。」以辰捏著裙擺,不習慣穆城專注的眼神。
「你的頭發亂了。」她看起來也許更像個小魔女,頭發凌亂張狂。
「是嗎?」以辰用手在頭上梳了幾下,「這樣可以了嗎?」
「就這樣嗎?」穆城奇怪地看她。
「你不會是在這個時候還要我坐到梳妝台前撲脂抹粉,插滿一頭的欽子,再一搖一擺地走蝸牛步吧?」以辰無法忍受地說。
「我以為你們漢族女子都是這樣。」穆城無辜地道。
「我是特別的。」以辰強調。
「這我是不會否定的,畢竟不會穿衣服的女子已經很少了。」穆城挪揄。
「那是因為我穿的衣服都很簡單方便,而不像這里的復雜難搞。」以辰鼓著腮幫子表示不服氣。
「真想知道你以前的生活。」穆城深深地凝視她,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活讓她如此月兌凡出眾?
「那個,先吃飯吧。」以辰向門口走去,他可千萬別對她以前的事感興趣,她和他是同樣不知情啊!
穆城先她一步走出房間,為她引路。穿過園子,走出廂園的大門,穆城和以辰並排走在大草原中間的大理石路上。月光傾瀉下來,做乳狀的流水,使人產生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以辰裝滿了一肚子的問題,卻無法在這樣一種似真似幻的情境中問出口,她只是在心中輕輕問著自己︰這份際遇到底是幸運還是災難?
***
四米長、一米寬的桌子排滿各具特色的食物,長桌兩頭各設一張稀奇精巧的紅木椅,兩具超大的燭台把房子照得通亮,丫頭廚娘進進出出地還在添菜。
「你這麼晚還要宴會嗎?」以辰貼近他耳語。
「本來是給我準備的,現在多了一個你。」穆城自若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以辰還是被嚇住了,這里的食物足夠十個以辰吃十天了。
「再搬張椅子過來。」穆城的吩咐剛下,已有一個男僕拿著一張椅子走來,他按照穆城的吩咐把椅子放在他的旁邊。
這個不知從哪冒出,又會無故消失的男僕再次嚇著了以辰。她僵在原地,像是撞見了上古時的奴隸主用餐。
「過來,坐下。」穆城吩咐。
以辰左顧右盼,希望冒出一個奴隸婆,但她只瞧見好多雙好奇的眼楮。
「那個穿白衣服的、站著東張西望的人請過來。」
原來奴隸婆是她!以辰糊里糊涂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怎麼不動?」餓了兩天的是她呀!
「不等她們走了再吃嗎?」以展困惑地低聲問他,那群丫頭們可都盯著她呢。
「不行嗎?」穆城若無其事地夾菜,吃得津津有味。
「不如請她們也坐下來一起吃吧,反正菜也夠多。」以辰熱心提議。她們這樣瞧她,一副想吃她的樣子,八成也是餓了,她們也夠慘的,三更半夜不能睡覺,還得做飯燒菜給奴隸主吃。
穆城揮揮手,讓她們都退下了,這女人的同情心泛濫了!
「你可真夠小氣的,寧願那麼多菜浪費了,也不願給她們吃。」以辰損他。
「或許我叫她們現在就把菜撤了,你看起來並不是很餓。」穆城等著看她的反應。
「不準撤。」以辰從椅子上跳起來,瞪他。
「哈——」穆城樂不可支,真是夠傻氣的反應。
「那麼就快吃吧。」穆城把筷子遞給她。
「我都不知道該吃什麼了?」那麼大一桌的菜。
以辰餃著筷子可憐巴巴地對著菜吞口水。
「先喝湯吧,吃了兩天的隻果,把胃都搞壞了吧。」沒有了僕人,穆城只好親自盛湯。
「謝謝。」以辰興奮地接過湯。
「我發現你對我連個稱呼都沒有。」在收到她的謝意後,穆城仍不滿意。
「其實我一直在考慮該叫你‘相公’還是‘官人’。」以辰抓住機會套他的話,憑直覺地這個不俗的男人會更喜歡直接的稱呼——比如他的名字。
丙然!
「叫我‘穆城’。」他無法接受漢人所設的這些稱呼。
「是,穆城。」以辰低下頭佯裝喝湯,掩飾嘴上得意的笑。穆城,孛兒只介穆城,記住了。
這真是個愉快的晚宴。以辰滿足地想,那些菜都是她生平從未見過更從未吃過的,再加上與她進餐的也算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如果還有個孩子,會更幸福。對了,他的兒子小龍呢?
「小龍呢?」在女僕們撤完最後一道菜後,品著有易消化的茶,以辰好奇地問。
「去姨娘家了。」听說在他進宮不久,宮中的公主們就派人請去了她們最寵愛的小佷子,他至今還待在宮中無法回來。
「哦。」以辰咽下茶,再問,「那你呢,這兩天去哪了?」
「被人請去辦點事。」穆城淡淡地回答。
他真是個不善于回答問題的人。以辰低著頭猛灌茶。
「茶不是這樣喝的。」穆城好笑地勸阻她,「你該不會是怪我這兩天冷落了你?」他半開著玩笑。
「用詞錯誤,這兩天你不是冷落我,而根本是任我自生自滅。」想起這兩天的遭遇,她還有點余怒。
「相信我,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他嚴肅地說。
以辰只覺得自己漸漸迷失在了他的言語中。
如果她沒在回去的路上被凍得半死,她會擁有人生第一個完美的夜晚。
後半夜的天氣冷得嚇人,月亮似乎也罩上了一層寒氣。以辰呵著熱氣,搓著手,覺得臉正受著刀割般的痛。
「我真不敢去想你該要怎樣度過那個必將來臨的冬季。」穆城拉過以辰冰冷通紅的手塞進他的外衫,再輕輕地將她抱起來,讓她可以將身子偎在他身上。
「要是我也能像你這樣全身充滿熱氣就好了。」得到溫暖的以辰開始做美夢。
「我怕是不行了。」穆城的步子沉穩,「因為你不是男人。
「不過,幸好你是。」以辰伸出手抱著他的腰,一副賴定他的樣子。
「從明天起,你就吃一些祛寒的藥。」畢競他無法時刻都在她身邊。
「好的。」以辰乖順得像只貓。
「我得考慮是否還要持續那個協議了。」穆城悶悶地說,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如此寵溺、如此關心,也是第一次他遇見這樣一個如此特別如此動人的女人。
第三章
以辰幾乎要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兩天前的困境,因為她被凍醒時又是孤身一人,她從床上跳起來,沖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