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應該是生氣了吧?
雖然從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牌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她還是清楚地知道,他在生氣。因為,她最喜歡的細細的眉毛擰在一起,眼楮中也是刺骨的冰寒,雖然比剛開始找到她的時候好上很多,但是顯然是余怒未消。
啊啊啊,怎麼辦呢?
嘴巴咬住剩下一只手的手指,她也擰著眉毛,思索著應該如何哄這個認識了多年的朋友開心。
「……我最近要考試了!」
「嗯?啊?是嗎?功課難嗎?」沒有想到他居然先和自己說話,許弦琰慌里慌張地回答,順便看向對方沉靜的容顏。
「還好……不是很困難……」
「這樣啊!這樣就好。太好了!如果隻果你考到了好成績,那麼你爸爸媽媽也會很高興的哦!」展開一臉燦爛的笑顏,許弦琰歡欣雀躍地看著他。夏頻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再度轉過頭去,沒有任何表示。自討了個沒趣,許弦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尷尬地僵硬著一張笑臉,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了良久,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只好一直沉默地跟著他走。他的手,寬大而溫暖,和他冷冰冰的外表完全不同,充滿了人所不知的熱情。手指摩索著他手心中央,指頭的根部全是繭子。
她知道的,那是他付出了很大努力所得到的勛章。但是……
她手不由自主地握緊,磨蹭著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口,但是心里想的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你……最近有沒有去醫院?」
夏頻槨的手猛地收緊,然後又迅速放開,一瞬間表情也滿是與剛才表情不同的陰沉,看得讓人心里發顫。
「有……」
良久良久,久到許弦琰都快被他的氣勢壓倒之時,那金屬般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醫生說什麼?啊?隻果?」
「……」
「隻果?」她催促地拉著他的袖子,望向他的眼神認真無比。
「……你還是應該擔心你自己吧?你不是沒有工作了嗎?」一句話就讓她棄甲投降。
「啊!是啊,我的工作應該怎麼辦啊?怎麼辦?好像後天就要交房租了,我所有的積蓄……都揮霍掉了!」
冷冷的眸子看著她一個人在那里團團亂轉,夏頻槨面無表情。直到那仿佛被困獅子一般的女人停下倉皇的腳步,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望著他時,他將手臂交錯橫抱胸前,就是看她如何開口。
「隻果……」
「……」
「求求你讓我暫時住到你那里。」
「……」沒有說話,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
「因為和我交情好的女朋友壓根就沒有幾個,如果去她們那里,就會看到她們的男朋友,到時候就麻煩了……萬一我打擾了人家的幽會時間,那不就是棒打鴛鴦,罪大惡極啊!」
「……」眉頭開始皺起來,交握的手臂也收緊了。
「我爸爸媽媽那里,我早就夸下海口,說一定不依靠他們了。如果現在跑回去,那麼一切都完蛋了。」
「……」手指下意識地去扶眼鏡,似乎這是惟一表示他心情焦躁的方式。
「所以啊,獨身的就你一個人了,所以求求你了。」老實地低頭認罪,雙手合十地乞求,許弦琰誠心至極。
夏頻槨冷冷地看著她,點明白最大的一個事實,也是惟一一個盲點。
「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許弦琰一副「不要把我當白痴」的神情。
「你是女的!」
「這一生下來就決定了!」想改也改不了的事實,曾經讓她扼腕了許久。
「那你還要到我這里來?」
一句話切入重點,夏頻槨冷冷嘲弄。
許弦琰張大了眼楮,回了一句,「為什麼不可以?隻果你就像是我弟弟呀,和一般的男人又不一樣。」
弟弟?!
這兩個字仿佛錐子一樣,惡狠狠地扎進他的心里,是無法抑制的劇痛。
抿緊嘴唇,他黯然無聲,然後毅然甩開身後的許弦琰,大步向前走走走。
「啊!隻果,隻果!等等我啊!」
慌里慌張地追了上去,許弦琰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沒錯啊!她自己二十三歲,而隻果只有十八歲,理所當然是自己的弟弟啊!雖然他看起來比她還強,比她要厲害得多,但是年歲擺在那里,想否認或者是漠視,都是不可能的吧?
「隻果,你答應我吧!」
他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眸子在路燈下反射出冷冷的光,是透明的琥珀色,格外漂亮。夏頻槨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知錯了嗎?」
「知道了!」慌張地點頭,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里,但是現在還是不要給他火上澆油才好。
「那麼也會去好好找工作了?」
「嗯。」如果不去找的話,那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找到以後就好好工作,不會再讓人家開除了吧?」
「一定的!我對天發誓。」許弦琰就差舉起手來宣誓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夏頻槨清楚地知道對面這個四肢發達,頭腦卻簡單到極點的家伙是自己一輩子惟一的克星,卻也真是拿她沒辦法。
認命了……
誰讓自己莫名其妙地栽入同樣莫名其妙的情網中呢?誰讓自己這麼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樣子呢,誰讓如此哀求自己的人是她呢?沒有辦法。
邁開步子,他率先走了起來,不幾步就將她甩得遠遠的。
許弦琰忙不迭地跟上他的腳步,走得踉蹌又狼狽,「隻果求求你了,隻果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露宿街頭了!」
真是被她打敗了!
「你不去拿你的行李嗎?」
「啊?」
「不去拿你的東西,你穿什麼?不要告訴我,連我的衣服你也想要。」
「啊!」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這才慢半拍地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看向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她「呀呼」一聲,撲了上去,「太好了!隻果,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太感激了!」
身體和因為常打網球所練出來的結實胸膛全面貼和,她沒有發現這曖昧的情況,而夏頻槨卻有點受不了了。這麼一具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的完美身材,猛地一下子撲了上來,是男人都受不了!
冰塊神情開始崩裂,正要開口斥責,許弦琰搶先一步開口了︰「隻果,我如果好好地去找工作,那麼你就不會天天訓我了吧?」
「……」
誰會吃飽了飯沒事干,天天去罵人啊!況且自己又不是那麼喜歡說話的人,要不是對象是不思進取、老是惹是生非的她,他才懶得說呢。
「那就是答應了哦?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讓你說的!」她信誓旦旦,順便也發現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覺得對面少年的身體實在很舒服,于是得寸進尺地將腿也卷了上來。于是,兩個人就維持著這種極端曖昧的姿勢站在涼風習習的大馬路上……
雖然人不多,但是也足夠丟臉的了!
夏頻槨清楚地听到自己神經「啪」的一聲繃斷,然後用殺傷力極強的眸子看向那個蹭上癮的女人,冷冰冰地說著自己的心聲︰「你……打算什麼時候下來?」
「啊?為什麼我要下來?」理直氣壯地回答著,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仍然是貓咪一樣地磨蹭來磨蹭去,「這樣感覺好好哦,隻果你不覺得嗎?」
「你好我可不好。」扯動嘴角,夏頻槨給了她一個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一邊磨牙一邊警告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趁早別去招惹他,「如果你不快點給我下來,我就不帶你去我那里。」
好……狠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