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這是一場錯誤的情,卻偏偏要泥足深陷,一陷再陷,無法自拔,而將身邊的人也拖下這無邊沼澤,一起死亡。
放縱,就如同無底的深淵,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第二次。
「我……」
「不要說!拜托你不要說!」
伸手掩蓋住了他張開的唇,想知道答案卻不想听到答案,明明知道答案卻又逃避著答案,許淡衫掩蓋了自己的眼楮,遮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後,收回手來,定定地看著面前一生也許惟一一次的摯愛。
啊,痛苦……
矛盾的痛苦……
不得不解決,不得不面對的痛苦,即將來臨!
「天罡」已死,命運的絲線即將牽扯到尾聲,而那收線之手就掌握在公子手中。公子他處心積慮,為的就是一統江湖,千秋萬世,這面前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行!
可是……
可是……
如此痛苦啊……不能說出來的痛苦,不能表達的痛苦,幾近絕望的痛苦,背叛的痛苦,一手將所愛之人推進深淵的痛苦,全面爆發,形成了自我毀滅的痛苦!
「……抱我……」
水光瀲灩的眸子跳動,花飛緣驚訝地看著她,看著她拉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睡覺時穿的月白內衣下是天青色的肚兜,那下面,是曾經焚燒自己理智的冰肌玉膚。
「不……」
伸手去阻止她來回游弋的手,卻不自覺地加大了拉扯的力度,惟一一片遮蔽物下落,露出了讓人瘋狂的胴體。
他感覺到喉嚨發緊,似乎被人一把緊緊地捏住般,無法呼吸。眼楮定住,無法自由轉動,而身體,更是忠實于眼前所見到的美麗景象。
想要她……
這個念頭一轉,身體便迫不及待地行動,抓住她的手腕,將原先來見她的念頭徹底顛覆。
不顧傷害,也不怕傷害,顧不得彼此的身體都受傷很重,現在他們想的,就是這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的肌膚之親。她是,他也是,在未來殘酷的世界中,這也許是兩人間最後的溫柔。
結合……
是多麼甜蜜而又縴細的名詞,也是多麼讓人迫不及待的存在……
「飛緣……」
淺淡的呼喚徹底擊垮了他原本就不堅定的意志,也更是讓他們兩個人一同掉入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身體交纏,呼吸急促,頸項纏綿,帶起這紅塵俗世的一陣微風,又或者是死水池子中的一陣漣漪,如詩文中描述的交頸鴛鴦,糾纏不休,纏綿不休,讓兩顆原本是獨立的心交織得更加緊密……
「啊……飛緣……」
叫出記憶中印刻最深的名字,她過往的、原本是黑白世界的夢中,交織出了色彩。
鵝黃、天青、奼紫、嫣紅……
然後飛揚出血一般的紅,和雪一樣的白……
美麗非常……
正如那一日,那一日,花園中,蝶飛柳舞,笑語溫柔,他看著她,她看著他,似乎都有些沉醉了……
黑色的眸子帶著迷障,注視著她的反應,看著那明麗的眸子罩上朦朧,他的心中復雜萬分。而耳邊響起當日的詩文,就仿佛是她對他的誓言一般……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帶漸寬終不悔……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第十話︰真相•傷情•夢里飛花
馬車顛簸,身子也跟著顛簸,然後就引起一陣麻痹般的疼來,雖然辛苦,但是甜蜜非常。
許淡衫倚靠在墊子上,眼楮望著窗外晃動的景物,心中回想著昨天的纏綿,腦子卻一片空白。
那一瞬間,和自己最愛的人相互依偎、相互糾纏的美麗,是讓人心曠神怡的。之所以這麼美妙,之所以這麼記憶猶新,也是因為短暫……
是的,離開了「浮雲樓」,她和他就徹底是敵人了……
從窗戶里,可以看見公子的身影。馬背上的青色身影,挺拔俊逸,面容冷俊,氣質高貴,丹鳳眼中是秋水般的寒、冰山般的冷,如此傲氣,又如此吸引他們的眼光。他是天生的王者,也是天生的贏家,也是天生的,將別人奴役在腳下的人!
但是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低垂睫毛,回想起臨走時的那一幕,回想起軟轎中坐著的伊人,那充滿瀲灩湖光的眸子,交疊的蒼白秀美的手,為了掩飾自己殘疾而坐的轎子,然後是無法形容的脆弱。感覺上好像被情人丟棄一樣的脆弱,讓她的心很痛……
多想告訴他,不必裝了!你殘疾的事情公子早就知道了!但是還是忍了下來……公子等了這麼久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統天下的機會,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的感情而打破。
不應該啊……
「許管事,還有三個時辰就到了,您先休息一下吧!」
耳邊傳來小廝的聲音,現在的她儼然是「青霜」的大功臣。
「嗯……」她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真的感覺很困很困了,有些想要逃避的情緒在里面作祟,所以她閉上眼楮,強迫自己什麼也不去想,倚靠著墊子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居然做了個夢,在夢中,她見到了原本怎麼想都面孔模糊的父親,一群來鞠躬道謝的人,還有母親溫柔的眼眸。
波光粼粼,如黑水晶,又如一口古井,傾訴著她的欣慰和溫柔,接著,那雙眼楮中流露出憎恨,強烈的憎恨,濃重的殺氣盤旋起來,糾纏著她,拉扯著她,讓她無法月兌身。
啊!為什麼?母親,為什麼?
掙扎著睜開眼楮,看到了掐著自己的人,如花似玉的容顏,幽雅誘人的月下香香氣,和母親同樣的眸子,卻有著完全不同的神情。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背叛我?」
眸子中滴出眼淚來,飛濺到她的臉上,是那樣的動人心魄。
「不……不是的……我……」
「全毀了……我的‘浮雲樓’,我的命……!」
話還沒有說完,就揚起一片鮮紅,一片血雨,白衣飛揚,黑發飄散,分散成無數塊,張開的雙手中只有他的頭顱,大張的眼眸中滿是對她的控訴。
身後,公子展青漣漠然站立,手中「青霜」一片嫣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地坐起身來,許淡衫一身冷汗。慌張失措地環顧著四周,發現是熟悉的環境,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和身上,這才醒悟到原來是一場噩夢。這里是自己的居所,這麼說已經身在「青霜樓」了?那麼說早就離開「浮雲樓」了?這麼說,剛才的那一切都只是噩夢了?
天……
她伸手撫模上自己的額頭,發覺上面滿是細密的汗珠,冰冷的淚水流入口唇之中,是些微的澀,一直苦到心里。
這是夢……
可是觸覺如此鮮明……
低頭看自己的手,仿佛現在都穿插在那流泉般的發中,如此恐怖如此……讓人痛不欲生!
雖然知道是夢,但是……
拳頭握緊,然後瞳孔猛地放大,許淡衫不由得全身顫抖,牙齒也忍不住「格格」作響。
雖然剛才是夢,但是有可能預兆著什麼未來。無論如何,現在的花飛緣是一定會被公子所殺的。雖然心中明白如此,但是心中還是如同刀割般的疼痛……
「啊,許管事,您醒過來了?睡得可好?婢子這就幫您準備替換的衣服!」一邊熟悉的貼身丫環端過來洗臉的水,擰著毛巾笑盈盈地說著,「公子說您受了重傷,于是趁您在回程睡著的時候下了一點迷藥,讓您睡得更熟更好,您一直昏睡了整整三日呢,呵呵,休息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