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寒宰串的聲音響起,過一會兒後,她冰涼的素指拿著手帕輕拭他臉上的汗跡,沁沁涼涼的,十分舒服。
他的妻子?哼!
他陡然張開眼楮,如火炬般的眼神照來,駭得她驚喘一聲,上身微微後退,睜著一雙清靈如小鹿般清澈的明眸,怯怯的望著他。
他的心髒大大的「咚」一聲,幾乎可以听見它撞擊髒腑的聲音,胸口竟微微發疼。
她的面貌清婉靈秀,完全不像是他所預期的有所缺陷。她的唇像沾染清露的玫瑰花瓣,芳香誘人。
她是長得還可以沒錯,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她的怨恨從此就消失不見。她有膽子嫁過來,就得有膽子承受他的怒氣。
「你還好嗎?」她不安的問。
一股怒氣上涌,他是什麼?會吃人的野獸嗎?她干嘛對他講話小心翼翼,活像被虐待的媳婦,他都還沒開始!
「不好!一點都不好!」他沉下臉,肌肉僵硬如石。
水無悠微驚,小臉有些雪白。「是不是喝太多酒了,身子不舒服?你等等,我擰條手巾幫你擦擦汗。」
「不用了。」他粗聲粗氣的說,「我還沒這麼嬌弱。」
她的嬌軀為此震顫了一下,李尋舟見狀更是狂火上升。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膽小,怎麼?我的粗魯嚇到你了嗎?」他冷冷的笑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你使手段嫁入李家的時候,就該有這種心理準備,我不可能會對你有好感的。」
水無悠疑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里雖有滿月復疑問,卻聰明的沒有問出口。
「不說話?是表示贊同還是反對?噢……我忘了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本來就不應該多話。」
他的神色更加冷峻,一把將她摟抱過來,不甚溫柔的狂吻,在她嬌女敕的肌膚上造成數道紫紅的痕跡。
「不……你別這樣。」她掙扎道,他的力道好大,弄得她很痛。
李尋舟自她雪白的胸前抬起頭,野獸般的眼楮赤紅奪目。「為什麼不要?這是我應得的權利,也是你應受的。」
芙蓉賬里,響起了蘊涵痛楚的嬌吟和急促的粗喘,像一圈漣漪緩緩泛開來。水波的波紋撼得那條飄落在地上的手帕也微微顫動,仿佛也感應到她的心情。
「尋……尋舟——」無悠在他的書房門口輕喚,他畢強迫半威脅的要她叫他的名字,不過她一直適應不過來,因此也喚得別別扭扭。
書房內沒有回應。
她躊躇一會兒,才躡手躡腳的推門進入,黃昏時的七彩斑斕顏色從窗欞間悄悄地溜進來,有股懶洋洋的舒適。
她喜歡黃昏,不像正午那樣咄咄逼人,也不像清晨那麼銳利。它是溫和、舒暢的,宛如一條委婉細致的河流,更像情人的臂彎般溫暖舒適……想到這里,她的臉頰不禁似霞燒。
羞人呵!
她怎會這麼想?
模模自個兒的臉頰,熱得燙人,轉首時正好瞥見尋舟正趴伏在案桌上沉睡。她小步輕移,來到了他的身邊。
自從她嫁過來之後,從來不曾仔細端詳過他的面容,沉睡時的他看起來比較溫和,嘴角還多了幾條笑出來的細紋。比起以前,他的臉上多了很多笑容,也不大容易生氣,僕人在他面前再也不會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子——她也是。
她遲疑的伸出玉指,在半空中猶疑了一下,才落到他的唇邊,沿著唇緣輕撫。他的唇豐潤適中,是男性的、好看的唇,吻起來的滋味……
尋舟不適的扭動一下,她嚇一大跳,手飛快的縮回藏匿在身後。他的眼睫稍稍顫動,終于清醒過來。
他揉揉眼,「無悠,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支吾其辭,「我……我……是來提醒你用晚膳了。」剛才……他沒有看到什麼吧?
「晚膳?」他看看外面的天色,「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怎麼趴在桌上睡著了,不回床鋪去休息?」
「我在整理東西,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是我記得的,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他揉揉酸疼的脖頸,喃喃抱怨,「早知道就別這麼努力,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找著,倒招來一身酸痛。」
無悠一震,完全清醒過來。
是啊!他現在是喪失記憶,可萬一哪天清醒過來了呢?他會保持現在的模樣,還是原來的他?若是後者,那麼她該怎麼辦?她忘得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一切嗎?
好苦……心里頭好苦……誰來救她?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她知道不能輕易陷入愛情的泥沼里,可是有誰能指引她——萬一陷進去了要如何爬出來?
難道就只能萬劫不復嗎?
「……竟然找到一件奇怪的東西。」他不停地說著,未了卻發現無悠心神不屬,神色黯淡。
「無悠……無悠……」他拍拍她。
她回過神來,「什麼事?」她故作輕快的問道。
李尋舟凝視她半晌,看她過于開心的笑顏,竟像有人拿根針在他的心上輕刺一下,傷口很小,卻有椎骨般的痛。
「沒什麼!你看——我找到這個。」他手上托著一個盒子,無悠看清之後,失聲驚呼。
看起來像盒子沒錯,卻是整塊玉做成的,呈長方狀,約有她兩個手掌般大。這麼大而且紋理細致、溫潤的玉實是世上罕見,可貴的是它毫無瑕疵,內部隱隱流動的瑩白光澤,實在是令人愛不釋手。
「你怎會有這塊玉?」她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曉得,你忘啦!我什麼都記不得了。它就藏在畫後的暗格里,我糊里糊涂的就把它給找出來了,也不曉得這是什麼東西。」他聳肩。
「你怎會知道後面有暗格的?」她隱約的緊張起來。
「不知道!我也莫名其妙,只是覺得我有很重要的東西藏在那里,非把它找出來不可,就這樣把它翻出來了。」
「噢!」她拿在手上好奇的觀察著,人玉相互輝映,襯得玉更晶瑩、人更水女敕。
「怎會這麼輕?」它的重量不該只是這樣的。
「你沒發現嗎?玉是中空的,這是個盒子。」
「是嗎?」她嘖嘖稱奇,仔細找了找,卻找不到開關。「要怎麼打開呢?我找不到盒蓋,也沒有鑰匙孔。」
她將玉盒子拿起來搖晃,里頭沒有聲音。「用這麼珍貴的玉盒來放,里面一定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只是不曉得是什麼?」
「想看嗎?」他笑問。
無悠不由自主的點頭,而後又急急搖首。
「還是不要吧!你這麼珍而重之的收藏,那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我還是別看的好。」
「那有何關系?我的還不就是你的!」話落,不理她的反應,他專心研究起來。
這麼匠心獨具的作品,其開啟的方式應該與眾不同,也許有所謂機關之類的。他模索多時,終于得意的微笑起來。
李尋舟在玉盒的四個邊發現有幾不可見的細縫,若不是他夠細心,根本察覺不出來。他小心的在縫隙上用指甲輕輕一劃,玉盒「叮」的一聲打開來,一條絲絹整整齊齊的折放在里面,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大為奇怪,「怎麼只放一條絹帕在這里?」
無悠聞言,好奇的拿出絹帕展開,白色的素面上只繡上一朵水仙,有數處污跡,還有塵土的沾染,說不上是條精致的絹帕,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知李尋舟為何要收藏它。
她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在哪個地方見過,思索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她的手帕!
是新婚之夜她用來照顧他醉酒時用的,用完沒有多久就消失不見。她找了很久一直沒有找著,也就不甚在意,沒想到竟被他收藏起來,還用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