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半晌,才湊近池邊為他擦洗後背。過了一會兒,膽怯之心漸去,這才發覺她冰涼的手指所踫觸的肌膚,熱得燙人——
是因為水太熱的關系嗎?她暗忖,在水氣迷蒙中,對上他熾熱氤氳的眼神。
岳凌霄喑啞的說道︰「一個人洗好無聊,不如你下來陪我吧!」
不待她答應,手臂微一使力,將她拉下浴池來。挽袖猝不及防,驚呼一聲,不小心喝了幾口水,全身都被水弄得濕透了。
本來只是單純的要她陪伴而已,誰教她不知情卻又好奇的手,偏偏在他的肌肉上游走著,挑起他體內的火焰。有哪個男人可以禁得起愛妻這般的挑逗?不論她是否存心,既然挑起了,就要負責承擔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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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綿過後,岳凌霄說道︰
「爹怕咱們倆新婚燕爾,老是待在家里會有些悶,要我帶著你出外游玩。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真的?」她一下子全清醒過來了。「你肯帶我出去?」
「嗯!」他輕點她的鼻尖,「只要你想的話。」
「嗯!我要去。」她喜孜孜地回答,「我很想出去見識見識。」連日來流連在眉頭的憂郁一掃而空了。
她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年養在深閨之中,想要出去一趟並不容易,因為未出嫁的姑娘是不能輕易拋頭露面的,更何況是傅府這樣的世家門第。
「早知曉你听了會開心。」他的雙臂更加圈緊了她。
挽袖沉醉在丈夫的懷抱中,心中暗自祈禱能讓她多擁有他幾天,不要輕易地就奪去她的幸福——雖然她明曉得她的幸福是偷來的。
小倆口輕裝簡從,只乘了輛輕便的馬車,帶著燕弓和蓮兒兩人輕松地出門去了。
岳州內最著名的風光景點,要數岳陽樓了。
岳陽樓矗立在城西門上,西臨洞庭湖,北通巫峽、南及瀟湘,素有「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的美譽。唐時張說謫守岳州,建岳陽樓;宋仁宗時,滕子京治巴陵郡,重修岳陽樓,邀範仲淹為之撰「岳陽樓記」,岳陽樓乃隨之名傳千古。
挽袖和凌霄等人登上岳陽樓,遠眺「八百里煙波」的洞庭湖,心中俗氣一清,只覺心曠神怡。湖面上波光瀲艷、橫無涯際。湖中有一個小島,與岳陽樓遙遙相對,四周水氣雲霧彌漫,讓人看不清它的全貌,憑添不少的神秘感。
凌霄遙指小島,「那就是聞名的君山,唐朝劉禹錫曾形容它是‘白雲盤里一青螺’呢!島上風景不錯,等游覽過岳陽樓,我再帶你游洞庭湖。」
挽袖仔細一看,湖面煙波浩渺、水波不興,小小的君山在洞庭湖上,形狀可不真像是一個青螺嗎?
她不禁由衷地說︰「真是形容的好!它看起來真是小巧得可愛。」
凌霄笑道︰「真是有眼光,不但挑了個好地方,還請了當朝的大文學家範仲淹寫了一篇名傳千古的好文章。就算他在政治上沒有貢獻,起碼後人提起岳陽樓時,也不得不記他一筆了。」
挽袖淺笑道︰「被你說得好像他是心存不良似的。」
凌霄無辜地掀掀嘴角,「我可沒有這麼說!」
「只不過心里這麼想罷了!」挽袖緊接著幽默地調侃道。
凌霄笑嘻嘻的,並沒有因而生氣,「我說蓉兒,你好像越來越了解我了。」
挽袖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卻只能佯裝若無其事,「這四周有不少歷代騷人墨客刻的好文章呢!不欣賞的話就太可惜了。」
凌霄的目光追尋著她,眼中有著研究、探索的意味,不過始終沒有開口,任她慢慢地游覽。挽袖沿著牆壁津津有味地欣賞歷代文人的作品,心中卻不甚寧靜,凌霄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安。
他們自成親以來,岳凌霄待她極好,兩人如膠似漆,她也仿佛是站在雲端,幾乎要懷疑這樣的日子是否真實。他看她時的目光通常都是愉悅的、疼惜的,不過偶爾她會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疑惑,但他會很快地恢復原有的表情。
挽袖以為是自己多疑,並沒有放在心上。若是他已識破她的身份,怎麼還會待她如此?
「你過來看看。」岳凌霄向她招手,挽袖行了過去。他指著一副紫檀木作成的屏風說道︰「這就是‘岳陽樓記’的原文了。」
望著他坦然無諱的眼眸及唇邊淡淡的笑意,挽袖心忖︰「或許是我多疑了。」遂拋開心事,兩人不時談談笑笑,她夫君的妙語如珠,常逗得她笑開滿懷。
雖然他有時未免不夠莊重,言行舉止也不太像個君子——這是她被偷襲多次所獲得的結論,亦非出身世家或書香門第,然而他對她的好,她點點滴滴存在心頭。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她又可以抉擇的話,她只願與他白頭到老。
然而他……是否會選擇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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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們坐船到君山,雖然湖面波浪不大,但自小沒坐過船的挽袖還是因為船只的搖晃而暈船。凌霄將她的身子平放,頭枕著他的大腿,讓她靠著他休息。
挽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真是沒用,才這麼一點風浪就暈船了。」
凌霄安慰道︰「這沒啥要緊。」
見她輕蹙著眉始終不適,他遂說起一些陳年舊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第一次來洞庭湖是爹帶我來的。當時他在江湖上已稍有名氣,又親手創立了‘凌霄閣’,短短數年間就擴大到長江流域,南方都在凌霄閣的勢力範圍內,說他是一方霸主也不為過。」他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那時我年紀小,把他當成我的榜樣,同時也對他非常敬畏,不太敢隨意親近他。誰知那一天他坐船暈得一塌糊涂,連吐了好幾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我在一旁服侍,這才驚覺原來我爹他不是我想像的那麼遙不可及,他也是人,也有平凡人的弱點和感情。從此之後我對他的印象幡然改觀,我們父子倆的關系也是自此後才日益親近的。」
凌霄隨後說了一些他的童年往事,怎樣調皮搗蛋、怎樣和父親斗法、怎樣出門游歷名山大川、听聞各地的奇聞異事……就這樣談談說說,她隨心的感覺竟然好多了,等到下船時,反而感到精神健旺一如平日。
兩人又游了二妃墓、柳毅井。
相傳舜帝在南巡時駕崩,其妃娥皇和女英趕至洞庭湖,被風浪阻于君山,兩人悲痛成疾死于君山,後人在此修建二妃墓紀念。當地還有二妃淚灑竹林成斑的「斑竹」,又稱「瀟湘竹」。柳毅井這口井的傳聞是書生柳毅,為替在濕川牧羊的龍女傳書,而前往洞庭龍宮的入口處。
兩人自一開始的攜手漫行,到後來的相依相偎、唱唱細語,跟在後面的燕弓和蓮兒相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五章
一趟出游回來之後,兩人的感情更加濃烈,時常趁著旁人不注意時,互相交換一抹深情的目光,或情人間親密的動作。岳寒山看在眼里,樂在心里.看來他抱孫子為期不遠了。
這樣的甜蜜讓挽袖更加掙扎,良久,她終于決定要將整個事實全盤托出。
事情瞞得越久,他們所受的傷害也越大,她不希望事情演變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欺騙他。每次面對他的溫柔、他的深情,她都有無法言喻的罪惡感,好似她現在擁有的,是從別人手中偷走的幸福。她無法面對表姐、無法面對他,更重要的……她將會無法面對自己。
「夫君——」
埋首書中的凌霄抬起頭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