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媽媽,」查理眼楮瞪著電視,向她虛應兩聲,「節目正精彩呢!」
她急急從健身中心趕回來,竟得到這樣的待遇。文黛只得疲倦地再走回廚房,孤單地坐了「來。她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想到還有一大堆衣服要燙,她還是勉強走到水槽邊,掃一開咖啡沖煮機。
「你坐下來,我來弄!」杰姆竟跟在她身後,文黛轉身向他,很驚訝地發現杰姆毫不防備、關心的神情。
她本能地模模臉孔,瞬時恍然大悟,一身髒亂、再加上一頭被汗水濕透的秀發,她的確慘不忍睹。「我沒有淋浴就回來了,」她突然說︰「我以為查理……」
「查理好好地在看錄影帶……你剛說什麼?你沒有淋浴就回來了?」他突然皺著眉看著她,「你應該知道運動後沖涼有多重要……這麼粗心大意,你知道這樣很可能會造成傷害嗎?」
文黛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虛弱地說不出話來,房間內一切似乎都在眼前浮動著,杰姆的話竟使她不由自主地發抖,她當然知道杰姆說的都是對的,但今晚盡快趕回查理身邊似乎更加重要。
她疲倦地將手指插入發中,低聲嘶啞地說︰「我……我沒想到。」講完,她竟覺得有些不知所以。
「你老是這麼輕舉妄動。」她實在太累了,雖然察覺他聲音有異,但腦中一片空白,實在無法集中精力去分析其中的原因。
「你為什麼不把韻律衣月兌下來?你全身都熱呼呼的。」杰姆似乎想測試一下她的溫芳,用手背輕觸她的臉頰,霎時,她覺得天旋地轉。
熱氣不斷襲來—熱而濕黏、熱而疲倦……熱而悲傷,還有熱而……
接著她僵住了,他竟伸手拉下她長袖運動衣的拉鏈,無視于她震驚的神情,他繼續將運動衣月兌了下來。
杰姆看到她里面只穿著棉質緊身韻律衣——沒有胸衣,只有緊身韻律衣,從外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渾圓的胸部,他幾乎愣住了。
他的手指緊張地握著她的肩膀。面對曾經是她的情人、她的丈夫或她孩子的父親的他,文黛壓抑著過去的甜蜜回憶——那雙曾觸模過她全身肌膚的雙手,曾讓她陶醉于前所未有的快樂,此時此刻,她千萬不能沉醉于這些溫存的記憶。
她重濁的呼吸打破了沉默,杰姆倏然放開她,後退了幾步,突然轉過身去。文黛低下頭,卻隱隱看見從衣服內突了出來,她滿臉緋紅地飛快穿上外套,然後帶著痛苦失望從杰姆身邊走出廚房。
查理上床前告訴她,由于學校暖氣系統出了問題,星期三停課一天。文黛沒想到這竟是一連串苦難的肇端。
「我上個星期就已經告訴你了。」他提醒她。
「對不起,我忘了,我會問荷姿,看能不能讓你到她家跟丹尼做伴。」
「不必了,查理可以跟我一起出去,查理,對不對?」杰姆說。
噢,上帝,為什麼你總是站在杰姆那邊呢?為什麼不幫我呢?難道你也是男性嗎?
「我們可以到丹恩樂園去。」查理興奮地說。
「丹恩樂園?」杰姆困惑地看著文黛。
「去年夏天才開放的游樂園,」文黛解釋,「公路正好經過,而且……」
「媽媽去年就答應帶我去,但她沒時間,學校里幾乎每個人都去過。」
文黛瞪了查理一眼,不高興地向杰姆解釋,雖然沒去丹恩,不過他們已經先去中央公園玩過了!
第七章
湯瑪因必須去參加一項會議,星期三一天不在飯店。文黛見他未提及周末是否要共度的計劃,猜想他和自己一樣顯然是要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不可諱言地,文黛獲悉他內心對查理的感覺後,是絕對不可能再嫁給他。但如此草率地結束,難免令文黛覺得情何以堪,難道他從未關心過自己?
思緒飛快地掠過腦海—她是否也曾真心關懷過他?他們的性關系是如此平淡而缺乏激情,但曾幾何時,性又對她如此重要?這些年來,她一個人不也過得好好的。
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甚至內心都清清楚楚地知道,烈火激情是善變而不可靠的。
文黛憑窗俯瞰,窗外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正在飯店的草坪上散步,男士輕柔地挽著女伴的腰,而她則深情款款地靠在他的肩上,幾聲喃喃低語使她不自覺地對他展露笑顏。
看到眼前的一幕,渴望與孤寂一下涌上心頭,此時此刻她真是嫉妒那位女士。她渴求生命中同樣有個扶持她、照顧她、伴著她走過長長一生的伴侶,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心酸地苦笑著,一個可以依靠終生的伴侶?
難道她心里會認為男女之間的關系,就非得是女人依靠男人嗎?
不!當然不是,她心里真正期待的是,在生命中或許因為緣分,而恰好與如此完美的對象相知相許……
她嘆口氣,重新投入工作,飛快地敲擊著電腦鍵盤,確認下周客房安排。
一個上午就在忙碌中度過,待會兒,她打算花點時間出去采購,晚上再為查理沖杯他愛喝的茶,,配上些他喜愛的自制巧克力甜餅,然後再跟他去散散步——當然只有他們母子,畢竟杰姆已經陪了他一天。想到這一整天的計劃,文黛不禁覺得似乎也在使用賄賂的方式,去贏回兒子的忠誠。
文黛在超市出口等待結帳時,思潮仍不斷掠過腦海,她思忖著,為什麼男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去摧毀女人的自信?而她竟無法抗拒杰姆散發的吸引力。自他回來後,她與查理的情緒即一直任他左右。
一如往常,文黛似乎總是做錯決定,她排隊的結帳窗口竟先行關閉,文黛無奈地轉入其他行列,听到前面的兩個女人生氣地談著話。
「當然,你已經知道怎麼回事,」其中一個嚴肅地說︰「如果她沒有離開保羅,這些事也不會發生,孩子畢竟需要父親,特別在他這個年紀。我並不是說史蒂頑固不化,這可是他第一次被抓進警察局,雖然只是申述一下就讓他離開了,但就像我告訴她的……」
文黛听到這席話,一陣涼意自背脊升起,失望愧疚的情緒籠罩心頭,她立即轉過身,不想再听到任何有關父親對成長中的孩子有多重要的談話。
那些只會帶壞孩子、拖累孩子一生的父親又如何?未給予兒女們正確的兩性關系教育的父親又如何?而對于那些教育孩子們以二分法—娟妓或聖母瑪利亞來區分女人的父親又如何?更有甚者,有些父親甚至虐待他們的孩子、剝奪他們的人權,那又怎麼說?
她猶如大夢初醒般地意識到結帳員正奇怪地看著自己,文黛不禁面紅耳赤而慌亂地將物品放到輸送帶上。
文黛這兩天一直沒留意報紙上的道路施工消息,開上公路後才發現已陷入車陣中,車子緩慢地行駛在道路上,她焦急地不禁暗自懊惱,如果剛剛選擇環城道路,雖說會多繞點路,但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心急如焚,而且還得忍受前面那輛卡車不斷排入的黑煙。
她一心想趕在查理之前到家,她不想讓他有錯誤的想法,認為自她開始在飯店上班後,兒子在她心目中就不再是最重要的。
雖然查理並不是班上唯一來自單親家庭的孩子,她也不是唯一的全職職業婦女,但不能給予他正常的家庭生活,仍讓文黛覺得愧對他。
還未全天上班前,她只偶爾在家做些打字的兼職工作,她有充分的時間去接查理放學,或在家準備些牛女乃、幾片他愛吃的自制小餅干等他放學,母子高興地閑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