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走錯病房了。」趙默退了出來,仔細地核對門牌,沒錯呀。
「護士小姐,請問原來住在502房的喬菲……」
「你怎麼才來?喬菲已經出院了,對了,原來你不是她丈夫?」護士甲奇怪地看著他。
「她不是還沒恢復嗎?為什麼要出院?」趙默急切地問道。
「她說要回家休養,就叫來幾個朋友把她接回去了,對了,這是她讓我交給你的,說是謝謝你。」護士甲將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了趙默。
趙默接過信封默默地離開了醫院,他應該感到如釋重負才是,可是卻莫名其妙地更加擔心那個和他只有一面之緣的喬菲。
這是一間閣樓,是裝潢酒吧時留下來的,稍微高一點的人在進門時有可能會被門框撞到,伸手就可以夠到天花板,整間房間木雕和根雕的原木色矮家具,和繩子魚網之類的東西將房間布置得充滿了藝術的氣息,不過在外人的眼里看來卻顯得有些凌亂和頹廢。
床鋪只是鋪在地上的床墊,將兩個抱枕摞在一起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雖然這個姿勢讓她的傷口極不舒服,但她還是不想躺在那里,她已經躺在床上太久了,至少在她的觀念里這樣的。
在她的旁邊躺著正在睡夢中的小嬰兒,喬菲神情復雜地看著他,他是她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心里暗暗期盼了很久的可以讓她放心地去愛的人,可是他為什麼是個男孩?
雖然她這一輩子,女性的親人們對她也不見得有多好,但是至少比那些只會傷害她嫌她累贅的男性親人們強,他若是像他們一樣,她怎麼辦?
其實男人也不都是壞人,像是送她到醫院去的那個人,就是一個爛好人級的男人,老人們曾經說過,孩子的性情會像第一個見到他的人,俗稱叫踩生,過去講究些人家還會故意安排一個性情好,命運好的人來抱自己的寶寶,寶寶第一個見到的除醫生以外的人就是他嘍?如果像他……
喬菲微微一笑,她竟然想不起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只記得那雙被她捏青了的大手,很溫暖的手和眼神,寶寶像他就好了,至少是一個好男人。
樓下傳來搖賓樂囂鬧的曲聲,又是傍晚了,酒吧開營業了,睡夢中的嬰兒被吵得皺了皺眉,小嘴開始微撇。
喬菲瞪著他,他要醒了,要哭了,她該怎麼辦好?為什麼她請的月嫂還不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照顧一個這麼小的嬰兒。
她不知道的是,月嫂其實已經來了,不過一踏進酒吧的門,便被里面吵鬧的人群嚇跑了,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喬菲恐懼地盯著小嬰兒,像是等待世界末日一樣地等著他發出哭聲。
「哇……」世界未日終究沒來,不過小嬰兒還是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哭聲,
「太吵了,吵死了,嬰兒室里可沒有這麼大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小嬰兒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揮動著攥得緊緊的小拳頭,雙腳奮力地蹬踏著自己的小被子。
她現在是不是該抱他?喬菲顫巍巍地將手伸向兒子,卻在踫到他的肩膀的一剎那收了回來,他這麼脆弱,會不會一抱就碎掉?
她四下看著,周圍沒有一個人,她的朋友們都是那種無事忙的大忙人,把她送回來就各忙各的去了,而且若論育嬰經驗,那些人也比她強不到哪兒去。
無助地看著嚎哭的兒子,喬菲現在也想哭……
好不容易在樓下吵得讓人耳鳴的噪音下打听出喬菲的家就在樓上的趙默,剛從窄窄的樓梯爬上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景象。
第二章
「離婚快樂。」一束紅艷艷的玫瑰被丟到了趙默的桌上,紀輝順便送上自己大大的笑臉。
「我是不是也該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你?」趙默橫了他一眼。
「我和我老婆是拆不散打不爛的鐵桿夫妻,才不像你和張玉是琉璃造的完美夫妻,表面看著漂亮,但一有風吹雨打就……」紀輝比了個分開的手勢。
「琉璃?」這個形容可真是貼切,自己的婚姻在外人的眼里難道就是這種情形?
「不過……你好像也沒怎麼沮喪,我以為你會難過好一陣子,沒想到……難道你早就想擺月兌婚姻的枷鎖了?」紀輝半開玩笑地問道。其實趙默是現在這個人情比紙薄的時代里,少數的幾個極為戀家的男人之一,他和張玉從戀愛到結婚的過程,他幾乎是全程參與,對他和她之間的事也頗為了解。
張玉溫婉美麗,趙默斯文帥氣,應該是一對璧人,但是趙默是那種居家型的男人,無心于名利,而張玉……外表雖然很像賢妻良母,但對金錢和權利的渴望絕不下于男人,所以說老實話他們的分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沮喪?」誰說他沒有沮喪,初分手的那段日子,自我懷疑與自我厭棄幾乎叫他喘不過氣來,夫妻三年,彼此早已經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個人的餐桌和兩個人的,絕對不只是添雙筷子少只碗的區別。
只是那一樁「意外」和以後接連發生的「麻煩」讓他再無暇去沮喪也再無暇去傷感罷了,畢竟照顧一個產婦和一個小嬰兒並不是輕松的事。
是的,他把素不相識的那一對母子攬上了身,在目睹他們兩個在閣樓里對哭的場面後,他便以自家的房子想要分租出去為理由,將他們帶到了自己的家,不但提供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還提供了保姆——「他」。
這些叫紀輝知道了,他肯定會罵自己是老好人,罵他多管閑事,紀輝和他不同,他對事業沒有多少企圖心,而紀輝卻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信奉著所有二十一世紀的人必須要有的信條,冷淡功利同時又對自己的生活要求極高,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和這樣的一個人成為好友的。
「大老板真是好眼光。」紀輝突然說道。
趙默抬頭疑惑地看著他,他們不是在聊天嗎?怎麼又說到大老板身上去了?
「要你這樣的人掌握公司的財權,老板就算是租用了活動的保險庫,絕對不會少掉一分錢。」紀輝再一次贊嘆老板的英明。
其實趙默並不是普通的會計,而是掌握了整個武氏財團財源的財務總監,武氏的每一筆出賬和進賬必須要經過他的手,而他的細致與周到正是武氏財團龐大資金安全運轉的保證。
趙默微微一笑,他只是平凡的男人,只想扎扎實實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其實他更要感謝老板的知遇之恩,讓他能夠一展長才。
「算了,不和你扯了,業務部那里還有事,我走了。」紀輝拿起那一束花,轉身想要離開趙默的辦公室。
「等等,花……」
「這花是給我老婆的,我拿來只是讓你看一眼。」笑話,一束花一百多呢,他怎麼可能白白浪費在男人的身上。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這花是冷凍的,頂多三天就會凋冷,你要是不想被罵,最好還是……」
「冷凍的?花店的人明明說是……」該死,對于這些細枝末節式的生活小事,他從來都不曾在意,偏偏趙默是這方面的專家,他已經可以想象花朵凋零後老婆的冷臉了,「謝了,這花送你。」紀輝又重新將花丟回趙默的桌上。
將花束拿起,趙默湊到鼻間輕嗅,對著紀輝背影一笑,真是一個沖動的家伙。
「當初我們是怎麼說的?不是說好了孩子歸她媽媽養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迷蒙中遠方傳來爭吵聲,讓喬菲不由自深鎖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