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大嫂子,您來看看。」菜販見來了主顧,忙熱情接待。
少婦低頭仔細地挑挑揀揀,還時不時地搖搖頭,「老板,你這菜也不行呀,你看這菜葉,都泡了水了,怕是放不到一天就要爛……」
「青菜嘛,水大點才好吃,再說若不是雨水大,不能存,我也不會賣這麼便宜。」小販賠笑道。
「你這捆也太小了,怕是連半斤都不到。」少婦拿起一捆青菜在手中掂掂分量。
「這捆已經不小了,要不然上秤給您量一量,絕對足夠一斤。」這些婦人們雖說是買菜的主力軍,但也都十足的難對付,幸好他也不是第一天賣菜,懂得見招拆招。
「三文錢兩捆,我拿兩捆。」少婦終于挑出了她最滿意的兩捆。
「大姐,三文錢兩捆我連本錢都回不來。」
「你賣不賣?你不賣我走了,你這個老板也真不會算,我多光顧你幾次生意,不就什麼都有了嗎?」少婦提著菜籃轉身欲走。
「行,行,我賣,我賣,三文錢兩捆,唉,我真是服了你這位大姐了。」小販苦著臉收下婦人的銅板。
「你這個老板,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非得等我要走了才肯賣。」婦人滿意地將菜裝入籃中,搖著頭走了。
就在兩人討價還價間,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路旁,馬車上的人看了少婦許久,「爺,咱們還走不走了?」車夫問道。
「走。」不會是她,絕對不會是她,她怎麼可能會在菜場上為了一捆菜而和菜販討價還價……
「吳家嫂子,買菜回來了。」
少婦提著菜籃走在窄窄的小巷子內,在巷子口或洗菜或看孩子的婦人們和她打著招呼。
「回來了。」
「吳家嫂子,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小叔子又拿了家里的錢去賭,你婆婆正在房里哭呢。」另一個婦人說道。
「什麼?那個殺千刀的又來了?」少婦加快了腳步往自家走去,她剛一進門便看見婆婆正坐在門旁的小凳上唉聲嘆氣。
「明珠,你回來了。」吳氏見她回來,趕緊擦干了臉上的淚,然而一切卻都沒能瞞過明珠的眼楮。
「他在哪兒呢?我去找他,整天無所事事,沒錢了就回家來要,哼,這次我非撕了他不可。」明珠挽起了袖子。
「明珠,明珠,你消消氣……」吳氏顫微微站起身,拉住明珠的袖子,「不行……我非去找他不可,娘,你說他在哪兒?」
「他……」
「娘,你快說呀,你知不知道他拿走的是咱家這個月的口糧錢,若是真的被他賭光了,你和我吃什麼呀。」
「他說這次要賭一把大的,他到了銷金窟了……」
「銷金窟?這個該死的東西,他不知道他那點錢連塞人家的牙縫都不夠嗎?」明珠氣得滿臉通紅,「我去找他。」她放下菜籃,抬腿就要往外走。
「唉呀,明珠,到時候你和他好好說,可不要再打起來了。」吳氏見攔不住她,也只好由著她去了。
「下好離手!下好離手!」
「大!大、大!」
「小!小!」
莊家高吭的聲音和賭徒們嘈雜的叫嚷聲混合成一曲交響曲。
「四,五,六,大!」莊家喊道,四周有一剎那的靜默,然後是贏者的歡呼和輸者夾雜著三字經的咒罵。
在賭場的二樓,有一間無人的房間,在房中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身穿金縷衣的男子,他半閉著眼楮,左手的食指和拇指轉動著右手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
多麼美好的聲音呀,在听到樓下莊家將銀子掃入自家的錢匣時,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老爺,請喝茶。」一個軟膩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甜甜的脂粉香鑽入他的鼻間。
「好。」他沒有睜開眼,只是伸出了手,一只茶杯被輕輕地放入了他的掌中,溫潤如玉的玉手在離去前,刻意停留了一下。
「你是負責哪里的?」南宮無極問道,他坐直了身子,睜開了眼,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她很美,也很媚,一雙能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在發現他的目光後,不停地眨動著。
「奴家是新來的,被安排在玉馨院學賭技,今天的客人多,劉先生帶我們來幫忙。」而她,在應付客人時,無意中听到大老板在二樓,便偷空模了過來……
銷金窟,包含著賭與色,而這兩點是男人戒也戒不掉的嗜好,任何一項都足以帶來滾滾的財富與人氣,更別說兩者結合。
經過訓練的美女,除了精通琴棋書畫,更是精通賭技,銷金窟里甚至還有女性的莊家,充分發揮了財與色的互相催化作用。
「委屈你了。」無極笑了,眼神卻更加地深邃。
「不委屈,奴家出身貧賤,又無才無貌……能入銷金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女子說得言辭肯切,點點淚光在眼眸里閃動,既便是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動心。
「不,你有才有貌……只是聰明過度了!」
南宮無極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女子渾身一顫,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何等愚蠢的事。
「銷金窟里的女人的本分是伺侯好客人,不是伺侯好我。」無極冷冷地說道,他的眼神利如刀鋒。
「是。」女子跪倒在地,她終于明白,為什麼大老板來了,卻無一人隨侍在側,更無一名美女相伴,她是馬屁拍到馬蹄上了。
「老劉,進來。」無極拉動桌上幾條紅繩中的一條。
「把你的手下帶回去,嚴加管教。」在上工的時間打混,拍上司馬屁,卻忽略了客人,就是讓他少賺銀子,讓他少賺銀子的人,就是他的大仇人。
「是。」老劉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爭氣的東西,真是丟人,在銷金窟待了這麼久,竟不知道大老板不愛美色、不愛美食、不愛賭、不愛酒,只愛錢嗎?
「一二三,小。」
女莊家聲音清脆地說道,縴縴玉手靈巧地將錢掃走,一位身穿著錦袍,卻難掩粗鄙之色的男子,睜著泛著帶血絲的雙眼,看著自己的錢被掃走。
「等等!不對,你們詐賭,骰子有問題!」男子大聲地嚷道,「我要看骰子!」
「這位客人,銷金窟的規矩是,骰子不許外人看。」莊家放下手中的賭具,抬頭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
「你不讓我看……是不是因為這骰子里有貓膩?」男人繼續大聲吼道,賭桌旁漸漸圍滿了人。
「對,不給看就是有問題。」那些同輸得很慘的人跟著起哄。
「不能給外人看就是不能給外人看,銷金窟是何等的買賣,怎麼可能在骰子里做假,騙你們那幾兩銀子?」
這里是銷金窟的外圍賭場,平日里只有一些普通的賭客,真正的大豪客都是在樓上,或者是在後面的暗室里賭。
「哼,南宮無極是婊子養的雜種,見了錢就沒命,一文錢都是好的……」當他說到南宮無極是婊子養的的時候,整間賭場里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南宮無極素來神秘,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這個人張口便能說出他是婊子養的,雖然有可能只是句罵人的話,但是……也足以讓人震驚了。
「老板,樓下……」一個小廝腳步輕快地跑了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語,無極眉頭微微一皺,站起身走向窗口處。
只見在東面的賭台旁,圍著一大圈的人,其他的賭台明顯地空曠許多,有的甚至只有莊家一個人不知所措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