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還有你,對不對?你永遠是我的兄長?」倚天將頭埋人他懷中,安心地笑了。
「嗯。」為了這一刻,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雖然現在倚天只把他當兄長,可是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誰才是世上最愛他,也最值得他愛的人。
可是萬一有一天倚天知道了父皇和他母妃死亡的真相怎麼辦?倚天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不,倚天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會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死的那一天。
那一年,十一歲的倚天,把他當做惟一的依靠,那一年是他最快樂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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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皇宮中最骯髒的所在,每年的冬天,都會有幾十個各地的罪臣之後和養不起兒子的窮人家的孩子送到這里進行閹割,成為皇宮中永遠最忠實的奴才,因為除了這里,已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今天在那間小黑屋外,一共有十幾個孩子,他們一個個被帶了進去,外面現在只剩下一個孩子。
一個又瘦又小的孩子坐在雪地里,一雙小手凍得通紅,臉上滿是淚水。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爹娘、女乃娘、兄弟姐妹們都到哪兒去了?
他怎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而不是在溫暖的家中,跟著西席先生學四書五經,吃丫環姐姐送來的甜點?這里好冷,他好餓。
「啊!啊!」這是什麼聲音,好嚇人,是剛剛進去的那個孩子發出來的嗎?那間小黑屋是什麼地方,那些聲音和走路姿勢都很奇怪的男人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會對著他們發出那麼奇怪的笑聲。
難道這里是父親提過的皇宮?哥哥也說過,小孩子被送到這里,就會被變成怪物,他不要做怪物!掙扎著站起身來,他要離開這里,他要回家。
還沒走出幾步,一雙手就抓住了他,將他提了起來,這只手的主人好高,他只及他的胸膛,一雙藍得像他家鄉的大海一樣顏色的眼楮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人注視他半天後,突然開口。
「我叫林清平,爹叫我清兒。」清兒回答道。
「德王爺,您怎麼來了?這種地方太髒,別髒了你老人家的身子。」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諂媚得讓人惡心。
「這個孩子我要了,你回頭和敬事房說一聲,這些錢,拿去買酒喝。」德王隨手把幾錠銀子扔在地上。
「謝謝爺,謝謝爺恩典。」
清兒不知道他把自己領回去干什麼,他讓人給他治病,讓人教他讀書,讓他過得比在家時還好,直到有一天,他要他侍寢。
清兒這才明白,原來他成了過去爹爹養在禁院里的孌童,過去爹糟蹋別人家的孩子,現在他被人糟蹋。
清兒還明白了,他之所以會被選中,是因為他和那個高貴又出奇美麗的康王爺有七分像。
躲在不見天日的角落,他偷偷看著爺寵著那個康王爺,對康王爺有求必應。
每次康王爺要來這里過夜前,爺就會先召他侍寢,爺每次都會叫他倚天,他知道爺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同睡一張床的弟弟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可他就活該讓爺欺侮嗎?
後來有一天,他生病了,病得很重,爺找來大夫給他治,親自照顧他,他才知道,爺對自己也是好的,雖然不如對康王爺的萬分之一,但這足夠了,因為他像爺愛康王那樣愛上了爺。
那一年清兒十二歲,爺十八歲。
番外篇游山玩水?
游山玩水,和一個好動的孕婦游山玩水是對心髒的考驗,倚天驚魂未定地將懷著四個月身孕的仍不改魯莽本色、幾乎從懸崖上掉下去、動了胎氣的秋楓按倒在床上,強制她休息。
「倚天,不要大驚小敝,我沒事,我壯得可以翻幾百個跟頭。」雖然也嚇了一跳,但秋楓仍想奪回自己行動的自由。
「沒事?若是有事就晚了!你給我好好待著,哪兒也不許去!」倚天沉下臉來,四周的空氣馬上凝固了,秋楓打了個寒顫,除了在西夷,她從沒見過這樣嚇人的他,一時被嚇得一愣。
倚天翻著自己的藥箱,只剩一些名貴的藥材,安胎藥沒有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嚇住的秋楓,短時間內,她還不敢作怪。
「乖乖等我回來,不許你下床,否則你就準備在床上待到生產為止。」他又口出威脅,心中默禱。希望這幾句威脅,夠讓她乖到他買藥回來。
倚天懸著心來到市集,這是一個大鎮,他需要的藥肯定能買得到,向人打听出最大的藥房在哪兒後,他直奔藥房。
這藥房雖不及京城的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他將寫好的藥方交給了掌櫃,掌櫃用他那一雙泛黃的老眼看了半天,又抬頭看了他半天。
「有了身孕就不要到處亂跑,剛才你們還上山來著吧?」這鎮子里的人大都是幾輩子都住在這里的熟人,幾乎從沒來過生人,更何況是兩個這樣不凡的人物,他們的一舉一動大家都注意著呢。
「是,懷孕了是不該亂跑。」真是知音人,應該把掌櫃的這幾句話告訴那個不乖的孕婦。
「你們是私奔的吧?」這兩個人的關系一直是大家猜測的焦點,有人說是兄弟,有人說是兄妹,最後大家一致認定這是一對私奔的小情人。
「私奔?」雖然未正式立妃成親,但他們是經過雙方長輩正式同意的夫妻,用得著私奔嗎?
「是呵,夫人,您就別不好意思了,我們大家都說你們是天生的一對,你們就安心在這兒住下,不過今天怎麼是你自己買藥,你家相公呢?」
倚天的臉越來越黑,這里的人都是瞎子嗎?沒看出他有喉結嗎?他是男人呢?為什麼只要和秋楓在一起,人們永遠猜他是女人,秋楓是男人,他這個男人長得就這麼失敗嗎?還不如懷著孩子的秋楓。
「爹!你老糊涂了?他不是女人,另一個才是女人。」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感動得幾乎要抱著她喊知音。
和秋楓在一起這麼久了,包括自己的兄長在內,沒有人能看出自己和秋楓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對男女.這個小女子的眼力竟在京城中所有顯貴之上。
倚天回頭想看清這個女孩,可在面對這個女孩的時候,他呆住了。
女孩個子小小的,干干瘦瘦的,一雙大眼楮又黑又亮,但卻沒有焦距,此時正茫然地看向某一點。
「你的眼楮……」這麼有靈氣的女孩竟眼盲了?
「瞎了,不過我還能分辯得出你只不過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和你在一起的才是一位姑娘。」女孩笑得很坦然,她在說自己是瞎子時,好像在說自己是一個胖子或瘦子,沒有一絲自憐。
「她是我女兒,她的眼楮是幾年前鋪子著火時生生讓煙燻瞎的。清清,你怎麼知道他是男的?」掌櫃不明白,他們這些明眼人怎會不如一個瞎子。
「味道,這位爺身上有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刮胡水的味道,而那個姑娘,不管你們說她長得有多俊美,但她身上卻連一點刮胡水的味道也沒有。」
少女說得輕松,但是明眼人卻往往被自己看到的表相所迷惑,卻不知表相是會騙人的。
「姑娘,你的眼楮受傷多久了?」像這樣的女孩不該看不見這個世界。
「三年零六個月。」女孩回答道,從她開始看不見陽光、花朵,看不見自己的親人開始,就一直在計算著她再也看不見的日升月落。
「如果你信得過我,讓我替你治治看,你的眼楮應該還有希望。」倚天仔細地檢查了她的眼楮,並沒有受損到不能挽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