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翻譯嗎?康王爺。」庫瑪冷笑道。
「不用,本王听得懂。」倚天用西夷語答道,他早料到會是這種狀況,看來那些人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原來你會說西夷語,看來康王爺真是深藏不露。」庫斯手中的彎刀已半出鞘,他與塞娃乃是同母所生,感情最是深厚。
「你們難道都看不出這是陰謀嗎?你剛才說倚天深藏不露,像這樣一個人會留下把柄等你們來殺嗎?」秋楓大聲說道。
「這……」庫斯收回彎刀,事發之後他就有幾分懷疑,但一見妹妹的慘狀便失去了冷靜,如今秋楓的話如當頭一棒,令他恢復了些許理智。
「大王兄,別听他們狡辯,漢人多詐,他們是想逃月兌罪責。」庫瑪嚷道。
藍眸一閃,庫斯的彎刀完全出鞘,架在倚天的脖子上。
秋楓右手如雷霆般鎖住庫瑪的咽喉,「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手快,撤刀!」
「秋楓,放開庫瑪王子。」倚天雖刀架于頸上仍面不改色地命秋楓撤招。
「倚天!」秋楓回頭焦急地喚道。
「秋楓,听話。」倚天柔聲命道。
秋楓放開鎖住庫瑪喉嚨的手,雙手緊握成拳。
「庫斯王子,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像本王的皇兄軒轅昊天?我的西夷語也是他教的。」倚天如閑話家常般說道。
「那又怎樣?」庫斯冷聲問道,這個人實在是讓人搞不懂,死到臨頭還如此從容。
「我臨出發前他贈送我一樣東西,就是現在我掛在腰間的彎刀,麻煩你替我解下來。」
庫斯示意一旁的親兵動手把彎刀解下,他手中的彎刀卻分毫不離倚天的頸項。
「本王不會半點武功,大王子不必太過緊張,王上,這把彎刀您可認識?」倚天對庫斯一笑後,便對西夷王牧野說道。
「藍月之刃?」牧野臉上閃過一抹懷念,他怎會不記得,當年送嫁之時妹妹的淚水和對西夷的依戀,自己的無奈和不舍,這把彎刀勾起了他太多的回憶。
「藍月之刃怎麼會在你手中?我以為它隨我妹妹入土了。」西夷王雙手微顫地白親兵手中接過彎刀,彎刀依舊,故人何在?
「這把彎刀是德王軒轅昊天心愛之物,本王出訪前他曾言道,若是有生死攸關之時,這把彎刀,能救小王一命。」
「你是打算用這刀換得性命嗎?」西夷王問道,若真是如此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小王螻蟻之命,怎值得用這把刀換取倍且偷生,小王只想用這把刀換得五百手下和秋楓平安歸國。」倚天平靜地說道。
「你這個大傻瓜,你若是死了,叫我如何一個人活下去!」秋楓再也顧不得其他,沖至倚天身旁,抱住這個傻男人。
「秋楓……」倚天也用力擁緊她,原以為他們可以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沒想到卻是這般短暫。
庫斯的刀不知不覺放下,男人與男人之間怎會有這麼深摯的愛情,原本讓人惡心的場面怎會這般動人心魄,而擁有這般真愛的人會去傷害一個如花少女嗎?
「父王,孩兒請求重審此案。」庫斯單膝跪地為倚天求情。
「孩兒也請父王重審此案。」原本最堅絕的庫瑪也動搖了。
「這……」牧野手拈胡須,眉頭緊鎖,「好,不過我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康王爺先扣押在客居,柳侍衛必須在三日內交出真凶。」
「好,三日內我必會交出真凶。」柳秋楓與倚天分開,向西夷王保證也向自己保證道。
「若是交不出來呢?」
「我陪倚天一起死!」她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好,三日後,我等你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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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亦不算短,這三日里秋楓與龍影衛一刻也不肯放松地追查凶手,在王宮中尤其是公主寢居內仔細尋找線索,但終無所獲。
今夜之後便是約定的最後期限,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秋楓憔悴地獨坐在早已人去樓空的公主寢居中,事發後為免再受刺激,塞娃早已移居別處。
「柳侍衛,來陪我喝一杯。」林飛拎著酒瓶走至她身邊。
秋楓奪過酒瓶打開封口後,一口氣便灌下一大瓶。
林飛微微一笑,在她身旁席地而坐,不同于其他人的焦急,這三日來他出奇的平靜,原本火爆的脾氣也未曾發作過。
「你很高興倚天含冤而死?」秋楓聲音喑啞地問道,三天來粒米未進的她,早已形銷骨立。
「康王爺不會死,明日時辰一到真凶自會出現。」林飛似乎胸有成竹,他拿出懷中的另一瓶酒,一口一口地喝著。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內奸。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奸細。」秋楓疑惑地看著他。
「我只是告訴別人你和康王換裝的事,其他的我一個字都沒說,至于引起西夷王子的反感也是你們太過‘光明正大’造成的。」
「我發現你真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秋楓嘲諷地說道。
「喔,多謝夸獎,」林飛笑道,「這一路行來,我有多少機會可以刺殺康王?最起碼有十次之多。」
「你先別瞪眼,」見秋楓瞪大了風跟,一臉的不信,他又道,「你們倆個雖然幾乎形影不離,但總有分開的時候吧,尤其你們開始談情說愛後,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不知為我制造了多少次下手良機。」
听到這里秋楓有些汗顏,三師兄曾道與被保護人產生感情是保鏢的大忌,往往會使保鏢失去冷靜和判斷力,看來此言非虛。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爭戰幾人回?古來爭戰幾人回?」拋下手中的酒瓶,林飛大聲吟誦著《涼州詞》。
他走入庭院,舞動手中的大刀,刀法剛勁威猛,但他的步法卻有幾分醉態。
天冷月如勾,林飛憶起枉死的親人和從軍後在他身旁倒下的戰友。
對西夷的仇恨早巳麻木,十年爭戰,他殺人,人殺他,死在他手上的,又何嘗不是別人的骨肉親人?
仗打到最後,勝負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戰爭何日結束。
將手中的大刀猛插入地下,一次出賣康王,早已還清欠那人的債,一次挑撥離間,足夠讓那個人與自己恩怨兩清。
遠遠地看他舞刀,看他的刀法中流露出來的真性情,秋楓有些動容,倚天沒有看錯人,林飛的確是真英雄,好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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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天邊的冷月,倚天心中出奇地平靜,他自出生以來受盡親人的寵愛,一生幾乎是無風無浪。
惟一一次打擊是父母雙雙早喪,與兩位皇兄幾成陌路,也讓他棄政從醫。但是就在今年他尋回了兩位皇兄的兄弟之情,又尋得了今生至愛,他的人生可算圓滿。
原來太過幸福便要受天譴,明日便是他的大限了吧,那些人既然想置他于死地,便不會留下線索讓秋楓查到,所以從一開始他便不抱任何希望。
他只是遺憾,自己一死,兩國必會重開戰端,而且慘烈程度必會更甚于前十年。
必山重重,自己怕是再也回不了中原了,遠方的親人必是會傷心欲絕吧。
還有秋楓,以她的性子怕是會和自己一同赴死,也好,黃泉路上有她相伴,自己就永遠不會寂寞了。
最對不起的便是無辜的塞娃,天真可人的她竟成了黑暗政治下的犧牲品。
月光照在床上,三天前他與秋楓是何等柔情繾綣。不,秋楓得活著,他不能自私地讓她陪自己赴死。
「嗯咳。」一個人從外面打開門走了進來,來人白發蒼蒼,一雙藍眸在黑暗中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