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啦?」發現他的嘴都燙起泡了,卻仍不停地將粥放入口中,秋楓奪下他的湯匙。
「你的嘴不痛嗎?」秋楓將粥碗自他眼前拿開。
「疼呵,怎麼會不疼,真的好疼。」終于流下了淚,這便是世人稱頌的愛嗎?愛情的滋味怎麼會這麼疼?
「吃了那麼燙的粥怎麼會不疼,你這個傻瓜。」掏出汗巾為他抹去眼淚,秋楓斥道。
絕望地發現自己又一次沉迷于他粗魯外表下的溫柔,倚天知道自己的心無法挽回地失落在同為男人的他的身上。
用過早膳後,車隊繼續前行,獨坐在車中的倚天身心俱疲地沉入夢鄉。
在夢中他一次次表白著愛意,一次次被秋楓厭惡地推開,他大聲哭喊著,乞求秋楓不要厭棄他,可只得到他憎厭的一瞥。
終于哭出聲音,倚天在夢魘中驚醒,卻發現早已淚濕重衣。
深吸一口氣,倚天擦干眼淚,自父皇離世後,他從沒哭過,今日卻哭了兩次。
撩開車門上的竹簾,倚天的目光被騎馬走在車前、神采飛揚的秋楓吸引,再也看不見其他。
為什麼會愛上他呢?
秋楓身上有許多自己想擁有卻得不到的特質,尤其是他的隨性和自由,讓他羨慕不已,發現他越來越多的優點,他的心便一點一滴地淪陷。
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男人,倚天無法想像親人和世人的反應。
這些他都不在乎,但秋楓的厭惡會殺了他。
不,千萬不能讓他知道,現在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讓秋楓也愛上自己。
下定決心的他不再迷惑,也不再自厭,既然上天讓他愛上了秋楓,他便會義無反顧地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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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很長。
已走了整整一個月了,秋楓還是把倚天當成嬌生慣養的王爺,當成雇主。
他和林飛的感情倒是進步神速,已經到了賽馬拼酒、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地步了,只差沒歃血為盟了。
可與他形影不離、夜夜同床的倚天卻什麼都不敢做,生怕他會發現自己的感情,心上人近在咫尺,他卻只能拼命忍住自己一天天加深的、想與秋楓親近的。男人真是的動物,在他眼中,秋楓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曲膝坐在篝火旁,倚天緊緊地盯著隨林飛檢查哨位的秋楓。
昨日他們便出了軒轅國境,在兩國間是一片狹長無人的荒涼區,長期以來這里一直是兩國的戰場。
「林大哥,你怎麼對這兒這麼熟悉,找得到這麼荒涼的村子?」柳秋楓用腳踢了踢還算結實的斷壁殘垣,雖然沒有完整的房屋,但總算有個背風的地方,可以支起帳篷。
已經接近沙漠,雖然在中原剛過中秋節,這里的夜晚已極為寒冷,風也很大,秋楓攏了攏斗篷。
「這里是我的家鄉。」凝望著遠方的某處,林飛說道。
「那你家人呢?」秋楓沒想到這兒會是林飛的故鄉。
「家人……」耳邊仿佛叉回響起親人們的呼救聲和西夷人的狂笑,眼前浮現出堆積如山的尸骨,林飛眼前一片血光。
「走散了,逃兵災時走散了。」他說出對無數人類似疑問的回答。
「喔。」不願觸及他的痛處,秋楓不再說話,兩人走回篝火旁。
「你怎麼沒多穿件衣服?這可不是中原,夜里會冷死人的。」秋楓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倚天身上。
「謝謝。」抬頭一笑,倚天深深嗅聞著斗篷上秋楓的味道。
「對了,林大哥,我們千辛萬苦地來到西夷議和,到底這仗是怎麼打起來的?又怎會打了十年?」秋楓問出心中的疑問。
「這西夷國原是個小柄,百年前西夷開始擴張,終于在五十年前一統西域。自此就與咱們軒轅國紛爭不斷……
「二十幾年前為息干戈,我國和西夷聯姻,可兩國之間真正和平卻只是曇花一現,兩國百姓、軍隊之間的矛盾重重,流血事件更是時有發生。
「十年前矛盾激化,發生了數起雙方軍隊殺傷對方平民的事件,冤冤相報就成了水火之勢,偏在此時先皇駕崩,西夷趁機向我方宣戰。
「從此這方圓幾百里便成了戰場,雙方互有勝負,光是這一帶便來回爭奪了不下百次。
「就這樣打了十年,雙方可說是兩敗俱傷,如今雙方議和,這一帶成了兩軍的緩沖帶,就這樣空了下來。」林飛說得平淡,可這十年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兒枉送性命。
「這麼說來是西夷先挑起戰端嘍?」秋楓問倚天,在政治上倚天一向老成,頗有見識。
「也不能這麼說,在西夷國那邊你會听到另一種說辭,不過大致事實和林將軍所說的相差無幾,最初的起因已不可考,戰爭這東西一旦開始,起因便不再重要。」
「可總得有是非對錯呀?」秋楓還是不解,他對戰爭的認知,來源于茶樓中說書先生的講述,所以他以為戰爭和說書先生講的一樣,善惡分明。
「若都講原因和道義的話這仗也打不起來,硬要說出原因的話便是利益,當初戰是為利益,如今和也是為利益。」
「天哪!我以為只有江湖人常為小名小利爭來打去的很無聊,原來國與國之間更加無聊。」秋楓向側一仰靠在倚天背上。
「你怎麼不躺在地上?」倚天渾身一震,嘴上雖斥責他,卻沒有移開的意思。
「地上涼,又都是沙子,讓我靠一會兒又怎麼樣?大家都是男人,別那麼小氣了。」秋楓不拘小節地靠得更近。
靜靜地感受著他的體溫,秋楓的大而化之給了他不少親近的機會,倚天半閉起眼享受著兩人的親昵,雖然只有他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他們並沒有發現,就在此時,有一個人從篝火旁離去,奔至無人處。
在由三塊石頭壘起的明顯標記下,將一張紙條塞入石縫中。
西域的夜晚更加寒冷,廢村中宿營的車隊戒備森嚴。
一身黑衣的龍影衛十人一隊來回巡視著,未當值的人都在營帳中養精蓄銳,在中間最大的營帳內住著軒轅倚天和他的貼身侍衛柳秋楓。
「喂,你睡不著嗎?」整個晚上倚天都翻來覆去的,擾得秋楓也睡不著。
「你難道不能叫我的名字嗎?」秋楓從來沒叫過他的名字,不是半嘲地叫他王爺,就是直接以「喂」相稱。
「咱們又不是朋友,你只不過是我的雇主罷了,我憑什麼叫你的名字。」其實秋楓自己也不知為何叫不出他的名字,總覺得一旦直呼其名,兩人間僅剩的藩蘺便要被打破。
「該死的,咱們同行月余,同行同寢,你竟敢說我們連朋友也不是?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一向溫和的倚天被他淡淡的話徹底激怒了,他猛然躍起,抓住仰躺在身旁的秋楓雙肩用力搖晃著。
「你瘋了?!」秋楓被他憤怒的表情嚇得忘了反應,他的火氣怎會這麼大?
「我是瘋了,我為你瘋了!」壓在秋楓身上,倚天吻住了秋楓的唇,像是用盡全力般深深吮吻著讓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被他的舉動駭白了臉,秋楓竟使不出力氣去推開他,他渾身僵直地任他吻著,直到倚天竟模索著要解開他從不離身的軟甲,他才恢復了理智。
「你在干什麼?」擒住倚天的手腕,秋楓用另一只手推開倚天的身體,右手用力一扭,腰部一用力,將倚天反制在他的身下。
「我愛上你了,我只是愛上你了。」倚天絕望地說出自己的情感。
如遭雷擊般松開倚天的手,秋楓滾離用皮毛鋪成的臨時床鋪,狼狽地站起來,像見了鬼般盯著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