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小迪和老瓊輕抽口氣。
斑原嚴峻冷情的俊容,則是神色大變。
美妙樂聲,在車內輕盈跳動著。
車內,扎著馬尾的小女孩,大大的眼楮盈滿笑意,甜甜的酒窩深陷,還是個鋼琴初學者的她,禁不住可愛旋律的鼓動,小巧的雙手擱在半空中隨曲舞動,興奮幻想著自己就是那位技藝高超的演奏家。
一旁,是笑意盎然的父親,偶爾會吹個口哨來插花,或對女兒調皮的眨眨眼。
後座的乘客,表情也很愉快。
大型小熊維尼布偶是父親答應給予女兒功課進步的獎勵。
車內的氣氛是那樣的輕松美好,且愉悅。
孰料,幾分鐘後,一切全變了樣。
一輛藍色貨車突然從對面車道迎面撞來!
女孩驚恐的瞪大雙眼,听見父親的怒吼以及自己淒厲的尖叫……
喝!
緊閉的羽睫猝然彈開。
君悅擁被,茫然瞪著天花板。
這個獎勵一直讓她很自責。
一抹哀傷輕輕浮上她茫然的眼。
車毀人亡,布偶卻幾乎沒受到什麼損傷……對于它,她是既愛又恨。
舍不得丟棄它,是因為它是父親送給她的最後禮物,可瞧見它,又惹得她傷心自責。
所以,她只好把它擱在角落塵封著。
喀喳!
門被輕輕推開。
君悅一怔,偏首,循聲望去。
一瞧,可下得了!下一秒立刻像只活跳蝦彈起。
「你……」
「嘿!等、等等,醫生說妳心髒曾開過刀,不能太激動!」
對方「手舞足蹈」的樣子看來比她還緊張。
被嚇得就要跌下床的她,一愣,半邊懸在半空中。
「妳妳妳、妳千萬別再昏過去!我、我馬上去找老大過來!妳、妳別亂動喔!」
深受良心譴責,總覺得對不住老大的光頭佬,在第N次不放心跑來探視後,這次終于興奮的咧嘴沖出病房。
思緒停頓半秒,君悅眼一眨。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看來一副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樣子……
嘿!等等!
這個在光頭上刺了青的猛漢,不就是把她嚇得靈魂一剎那出竅的惡賊嗎?
記憶回籠,懸在床邊的她,尖銳的倒抽口氣,手忙腳亂的慌忙爬下床。
老大?!
他說的該不會是黑社會老大吧!
啪!
慌亂的腳丫不小心勾住床單,下場是,狗吃屎一記。
咦?黑人惡賊會說中文!
君悅瞠著水眸,訝異得不急著爬起。
轟隆隆的腳步聲由外殺進門內。
斑原微愕瞧著親親惡鄰狼狽又好笑的姿態。
君悅則吃驚的以為自己來到了聯合國!啊……
這些男人……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天,她一定是在作夢!
原本,她也是好心的。
瞧陽光那麼可愛,就順手把擱在高原家窗口的那幾盆花給搬出去做日光浴。
誰知,她記得幫他把冰箱塞滿,卻迷糊得忘了拉上那扇在前去生鮮超市時,順手打開的窗扇。
半夜猛然記起,冒著風雨正打算去補救,豈料,才沖到自家門口,突然大停電。
至于,後續發展,就毋需她多言了。
「妳怎麼知道,我何時會回來?」
望著讓自己用心肺復蘇術救回小命一條的女人,雙手環胸的男人詫異挑眉。
他看過冰箱,里面塞滿一些新鮮食材,他很好奇。
「呃,我就是怕你像這樣,突然蹦了出來……」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醫院里一直到高原的住處,那幾對好奇打探的目光就從未離開自己身上!
君悅輕輕吞了下口水,覺得自己就像只……置身在一群野獸中的無辜小兔子。
「高、高原。」她素手扯了扯一旁的衣角。「你不做個介紹嗎?」
她輕聲提醒,一邊不忘對著那幾張「生人勿近」的粗獷面孔,表示「和善」的微笑著。
斑原的冷眉不滿意地一蹙。
原來這女人不怕的只有自己!哼!
「拄著拐杖的叫老瓊。」
「你、你好!」君悅微笑頷首,把善意釋放到最高點。
「這位在頭上刺了奇怪東西的家伙是酷奇,我們都叫他光頭。」
「不是『奇怪的東西』啦!」聞言微僵的人,立刻發出抗議。「這是印第安人特有的圖騰,可以保佑紋身的人。」輕哼聲,光頭佬露出兩排潔白牙齒。
「高原的小姐,妳好!嚇到妳真是很抱歉,希望妳別介意。」
「哪里!我也有不對。」
斑原的小姐!君悅的笑容微微一僵,然後,一抹嬌羞的艷光輕輕抹紅了她粉女敕的雙頰。
呃,這句話听來怎麼感覺像是……
斑原的女人!
咳,不過這些外國人的中文說得真是好!
燦亮的水眸不覺多了抹贊賞。
「最旁邊的是安迪。」高原繼續介縉。
「妳好,妳可以叫我小迪就好!」
里頭年紀最輕,在幾張蚌殼似的冷唇中也顯得最「聒噪」的小迪,嘴一咧,笑著表示。
「我們都是高原的同事。」
咦?「是嗎……」君悅驚奇的瞪著幾張生猛的面孔。「你也是設計師嗎?」
「設計師?」小迪嘴角微僵。
「是啊!程式設計,保全方面的電腦設計。」
欸,可是不像耶!
就跟高原給她的感覺一樣,真的很不像耶!
扛著大炮,沖鋒陷陣的大兵。
沒錯,她倒覺得他們比較適合這樣的角色!
還是,現在的保全公司都偏好這類剽悍粗獷的設計師?
面對東方小美人那對瑩瑩明亮水眸狐疑的凝視,不僅是小迪,連光頭佬和老瓊也僵住了表情。
心中隱感不妙!
大伙默契果然十足,目光齊射向某處。
嘖嘖,莫怪他們感到背脊一陣發毛。
三人頓時有股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尤其是小迪。
因為他相信老大第一個想扭下的人頭,會是自己這顆!
「哈!我去整理行李!」小迪干笑。
「我也去!」老瓊馬上跟著附和。
兩人一前一後,逃也似的退場。
「啊!還有我!」
就連拄著拐杖的大漢,亦像展現奇跡般行走如飛。
三尊大神一走,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君悅眨了眨眼,張口結舌,這輩子還沒見過哪個拄著拐杖的人能走得像蟑螂在飛。
「高原,你有沒有听過中文有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素手輕扯著男性衣袖。
她對著他額角那新增的粉紅傷疤,大皺其眉。
君悅不安的心忖--
她的親親惡鄰到底有什秘密?
為什麼他們幾個人臉上幾乎都帶有新傷!
有沒有听過?
以為某人又要發表長篇大論,高原下意識皺起眉。
他是听過此地無銀三百兩,但不一定懂得它的意思,他的腦子里塞滿的大部分是那些外國文字!
不過,他絕不會想要現在听她解釋。
「告訴我,我消失多久了?」他只要輕輕抬手,便能踫觸到她可愛的臉龐。
「呃……四、四十五天。」
君悅輕輕一窒,因男性指背刮弄著粉頰的親昵舉止而感到心神不寧,臉紅心跳。
「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擔心我?」
「……嗯。」她眼一眨,望著他。
「喜歡上我了?」男人粗啞的口吻,似極品的低音大提琴般,不疾不徐,低緩奏出惑人的樂章。
「……好像是。」清純的人兒毫無招架之力,像被蠱惑般有問必答。
「我說過,千萬別喜歡上我的。」親密踫觸延燒到縴白頸項。
「那、那可糟糕了。」
老天……他為什麼要這樣踫她?君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感覺被踫觸過的地方,辣得似火在燒。
「是糟糕……老實說,听到妳沒了心跳,我的心髒也停了。」高原發誓自己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那麼緊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