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你該將自己失蹤半年的這段期間所發生的一切交代清楚?我親愛的夫人!」
「你……見過龍騰和虎嘯他們兩人了嗎?」姒矞的心髒不由地加快跳動。
她就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冷絕的美顏透著等待被罰的楚楚可憐樣。
這是什麼鬼問題?「它似乎和我的問題扯不上關系!」他一雙濃挺的劍眉不耐地揚起。
「不,我是認為……」姒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兩手在背後扭絞著。她以為這男人會先與自己的屬下踫面,然後由他們兩人口中得知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難道他一下馬便直接進來這里?
「事實上我剛從他們兩人那邊過來。希望這能令你滿意!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我的夫人。」
听見他的回答,姒矞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感到「滿意」極了──滿滿的怒意!
懊死!那兩個貪生怕死的家伙。姒矞在內心將那個兩家伙痛罵得體無完膚。龍騰和虎嘯擺明是擔心他們的陳述會招惹來這男人強大的怒氣,而為避免遭到波及,索性將這棘手的問題丟回給她,兩人躲到一旁隔岸觀火。
怎麼辦?能據實回答嗎?姒矞不再盯著他的眼了,那對眸子會透視她的眼。
「那晚由你房里『借』走不少珠寶之後,我便帶著丫鬟一路往南……然後到了一個叫上安縣的城鎮──」
「簡單扼要點!穿著這一身怪異可笑模樣的你,當時在做什麼?」輕柔的聲音突然加入,打斷她蓄意拖延的長篇大論。
奇特的眸子已醞釀十足的不耐。
這……咽下梗在喉嚨的那口口水之後,姒矞小心的開口了。「我正在算帳──」
「喔。」
「我利用你『借』我的那些珠寶,開了家小店……」原本盯在鼻梁的目光,又不覺下移到他堅毅的下巴。
「哦?」瞧她一身偽裝,不難猜出這名小女人經營的生意,十之八九與男人月兌不了關系。他炯亮的雙眸微眯了。
「店里生意興隆得遠遠超乎我所想象。不到三個月的光景,便已連本帶利的……」口吻禁不住透著驕傲。「半年不到,我所賺的已是當初投入的三、四倍!」
「哦?那麼我的夫人開門做的是什麼生意?」
姒矞仿如被人當場潑了冷水般,帶抹驕色的嬌顏瞬間花容失色。
「我不認為你會喜歡听到答案──」她的視線落在他鼓起的喉結。她看著它移動了。
「我不懷疑它的可能性!但是你的回答仍是必須的。」攫住下巴的五指收緊了。「現在,你的答復,夫人?!」
「我……」她支吾了老半天,咽了口口水之後,「妓院」二字才不情不願的由她嘴里擠出。
她早說他不會喜歡這答案的。瞪著那片廣闊的胸膛,起伏變得明顯了,她馬上下了斷言。
妓院?方才傳入他雙耳的可是這驚人的二字?
戢梟扳起姒矞青白的臉蛋。「妓院?!」他的胸口有團火,迅速的點燃中。
她似乎能看見風雷電火正在那對眸子之中快速醞釀形成,而她無疑是電光石火下的第一人。
但是她還想解釋。「不過,尋花樓的姑娘是不賣身的。她們頂多是陪陪客人,彈琴助興……啊──」
「我要知道的是你,你這身子是否被其他男人踫過?」
伴隨一聲驚呼,姒矞被一股蠻力帶上前。一對原本藏于背後的柔荑,下一秒已是掙扎地在銅牆鐵壁的胸膛前推擠著。
「沒……沒有!截至目前為止,我對男人的了解僅止于擁抱而已──」
「那個男人是誰?我要宰了他!」一對火眼金楮射出的寒氣足令人冰凍三尺。
炳,那麼他得先宰了他自己!「那個人就是你!懊死,你抓痛我了!」
難道這強壯的男人不明白單憑他一丁點的力道,便足將她單薄的身子骨瞬間折斷?她的下顎幾乎就要被他捏碎了。
姒矞痛苦的低語,讓盛怒的戢梟驀地察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她。
攫緊她下顎的五指倏地松開了。戢梟退了一大步,讓臉色發青的姒矞離開他的懷抱,也讓她與他保持安全的距離。他擔心自己稍一控制不好又會傷及她。
「我不會道歉的,因為這遠不及你對我所做的十分之一。還有,在我尚未決定該對你荒唐的行為做出怎樣的決定之前,你最好聰明的懂得該如何安份守己,否則後果會是你所想象不到的。」
不願再對她受傷的神情多做一絲一毫的停留,他一掌揮開帳門,走出帳外。一陣怒吼之後,兩條人影已匆匆趕至。
「少主。」
「少……少主……」
與櫻子那張慘淡無色的面容相較,龍騰顯得鎮靜多了。
兩道冷芒首先對上他的下屬。「龍騰,在帳幕後方多加派幾人駐守。還有,找個人將弄破的地方修補完整。」
似乎有著那麼幾秒的微楞,龍騰的視線便落在主人食指所指之處。
帳幕被破壞了!毋需多想,龍騰馬上知道何人所為,無庸置疑是他們的少夫人了。
「是!屬下馬上去辦。」龍騰恭身回應,迅速離去。
「還有你!」戢梟發現對他必恭必敬的丫鬟,听見他的叫喚,幾乎是跳起來的。
「少主有何吩咐?」喔,天啊!這可怕的男人該不會要她當場舉刀自戕吧?
戢梟濃眉擰起。他懷疑自己是否看見面前這名丫鬟正在他眼中顫抖著?
「替夫人更衣!在我再次踏進帳篷之前,讓它們消失掉!」沉聲交代之後,戢梟舉步就要離去,卻臨時又住腳。「希望我也不會有機會看到你。」丟下這麼威脅意味十足的一句話,他走開了。
櫻子又再次感受到空氣的美好。確定發軟的雙腿不會讓她癱倒在地面,櫻子神色慌張地趕到姒矞面前。
「小姐!你沒──喔,天啊!他弄傷你了,小姐。」
驚見小姐下顎明顯的五指印,櫻子急出眼淚來。
「不要緊的,他不是有心的。」不過真的好痛!姒矞的下顎在她縴指的輕觸之下,又很快的縮回。「櫻子,我記得包袱里有罐青色的藥瓶,你去替我取來。」
「奴婢這就去!」帶著主子的交代,一轉眼,她已消失在帳門外。
在櫻子離去之後,她那擰起的一對柳眉,因一聲輕嘆而松開了。
他是有充份的理由生氣的。新婚妻子在拜堂完婚之後,就莫名其妙的消失蹤影,如此的打擊,無疑地令那高傲的男人顏面盡失、自尊受損。但是──她以為那名女子能替她撫平──難道她錯了嗎?
縴細玉指不知不覺又往隱隱作痛的下顎探去。
姒矞又痛得擰眉了。
第二章
為了不讓那冷峻得教人忍不住打哆嗦的男人有機會撞見自己,櫻子在替主子送來晚膳之後,便如縷輕煙般主動消失了。
月兔高升,天朗氣清的夜空是月明星稀。明月的光輝奪走了星子的光彩,皎潔的月色顯得格外明亮。
姒矞忍不住又掩嘴打了個呵欠,而她都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嘴巴甚至為此而發酸得厲害。
晚膳對她來說似乎已是很遙遠的事了,雖說她根本沒吃上幾口。
姒矞盤坐在桌底下的軟墊上,外套雪白錦袍,下著長裙──柔貼的衣物還她原本柳腰縴細的身材。
像男人般扎起的一頭秀發也在櫻子的一雙巧手下,被編成一條長辮,柔順地垂掛在她白晰的頸側,落在她緩緩起伏的胸前。
兩手手肘抵在桌面,雙掌托著臉頰,千斤重的眼皮在一次又一次的呵欠過後,更顯沉重。
以矞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姿勢到底維持了多久,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周公召喚她的聲音是愈來愈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