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姿態瞧在李天霸他們五人眼中是驚恐萬分,因為那把巨斧所朝的方向,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你……你……別……別過來啊!」
尖銳的喊叫聲,飽含恐懼,紛紛由樹下的五人口中傳出。雙眼圓睜的他們,眼見大塊頭的夥伴以排山倒海之姿,襲向自己!他們個個是慌亂、驚恐地四處尋找避護的地方,可是又礙於行動受制。所以在這麼緊急的時刻里,慘遭綁手又綁腳的五人,也只來得及讓自己的移動一下……
「不!笨蛋!你別過——」
傻牛是個相當勤勞的手下,閑來無事時,總是將斧口磨得夠銳夠利,等待著在下一次的任務能派上用場。而此刻亮晶晶的表面,正在光線的親吻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當李天霸倏地了解到那把要命的家伙,角度擺明是針對自己而來時,蒼白的臉更是一片慘綠。他恐慌地怒吼著,扭動身軀,反射性地連連後退,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的後背已緊緊貼著樹身。
他要下地獄了——眼睜睜望著巨斧毫不猶豫的朝自己頭頂劈下來,李天霸在內心這麼告訴自己。可是幾秒過去了,李天霸發覺自己竟然還能呼吸!睜大的雙眼不由地往自己頭頂瞧去……喀!一件物體在這時敲上了他的腦袋,然後彈至他右肩,飛落地面。
李天霸發現那是被劈成兩截的暗器,而它原來的位置此刻已被傻牛手中的斧頭所替代,唯一相同的是,它們與自己腦袋瓜的距離,都是如此親密的可怕,再往下寸許,他這顆頭就可以當瓢子——用來舀水了——哦,老天!他沒被劈死,也要被嚇死了……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傻牛大爺突來的一股釋然,李天霸靠著樹干的身子,就像泄了氣的氣球般,倏地往下滑。「頭頭!你還好吧?」
這一聲可叫醒了驚魂未定的李天霸。
看清眼前的家伙……就是這家伙差點沒將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瞬間,小火轉為大火,大火化為烈火,烈火是一發不可收拾!「好?好你個頭!我在你頭上插一支箭,你說好不好?笨蛋!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大笨蛋,老是搞不清楚對象。你是想取你大爺我的命是不是?」李天霸咬牙切齒地低吼著,表情是一副欲殺人的神色。
嵇奕趁機點了一身蠻力家伙的穴道。
「你們一家人,馬上就可以團聚了。」
嵇奕的視線緊緊抓住那位試圖逃逸的男人。他縱身飛起,追了過去。
這一位沒有了兵器,就像少了根拐杖的廢人一樣的男人,這之間實在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的。片刻後,嵇奕再度出現於他們六人眼前,試圖逃跑的老六則像個布袋似的,被他甩在肩頭,垂落的雙臂因振動而在半空中搖晃著,顯然是陷入昏迷狀態中。他被嵇奕出手擊昏了。
由自己馬背上取來一條繩索,嵇奕將打劫不成,反成自己階下囚的七人,緊緊的纏繞在大樹上,並紛紛點了他們的穴道,以防有絲毫的差錯。
仔細地檢視打結之處,確定無誤後,嵇奕拍拍手掌,站直他半蹲的身軀,朝自己的坐騎走去。再來只要托個人到衙門通報一聲即可,他相信有人非常樂意不出半絲氣力,就能討得幾百兩銀子的。嵇奕想起張貼於城門口,公告欄上的通緝要犯畫相名單,其中幾位熟面孔,便出現在這七人之中。
「喂!你不能把我們丟在這里啊!喂——」李天霸叫嚷地咒罵著。
嵇奕解繩的動作並未因此而停下來。拉出赤王和駒日,他冷哼一聲。「好自為之吧!」一個俐落的翻身上馬動作,嵇奕扯著駒日的韁繩,頭也不回地驅馬離開他們七人的視線。
她一定等得相當不耐煩了.解決了這批人,嵇奕腦海瞬間被那紫衫倩影所據滿!
第七章
懊死的!天殺的!她要宰了那自以為是的男人。她發誓!她會的,只要他活著出現在她眼前!這樣的詛咒聲在金雪霽內心已來回翻騰上千次了,打從那天殺的男人,消失於她眼前的那一刻起。可是當底下隱約傳來的激烈打斗聲逐漸轉弱,然後倏地歸納於平靜時,咒罵聲也在那時驀地消失在金雪霽心里。不知又過了多久,一聲細弱的聲音驀地吸引了金雪霽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葉子互相摩擦所發出的沙沙聲響!幾乎是立刻的,金雪霽全身戒備地盯著前方。對方尚未現身,是敵是友尚不清楚。金雪霽不由誠心禱告是她那向來命大的隨從——所以當那張她所熟悉的面孔驀地出現在她眼前時,金雪霽不覺地感謝起老天爺來。「少爺!」嵇奕趕緊上前替他的主子解開穴道。
重獲自由的金雪霽,一邊揉捏著僵硬的雙腕,兩眼則是眨也不眨地瞪視著她隨從好看的面孔。少爺?「你這私自決定一切的家伙,眼中還有我嗎?哼!」
這還真是改不掉的習慣。金雪霽又出手將眼前的男人扯向自己,低吼著。現在除了原有那股積壓已久的盛怒之外,還得加上他讓她擔心的那一份。「這是你應得的!」金雪霽咬牙切齒地對著猛眨眼的男人低語一句。沒有任何徵兆的訊息,金雪霽突地伸手推開他。她似乎忘了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在半空中呢!身子往下墜的嵇奕只能如此想了。這樣還算輕饒了你呢!哼。由鼻前冷哼一聲,金雪霽施展輕功,跟著嵇奕背後,離開讓她受困近一刻鐘的榆樹。嵇奕雙腳方踩上地面,金雪霽也已出現在他身側。
「少爺——」
「誰準你開口了?」她提醒他,她的約束仍有效。沒有多看他一眼,金雪霽走向她的坐騎。半晌的怔愣之後,嵇奕追了上去。「少爺,被制伏的那群惡徒,沒想到竟會是官府追緝多時的馬賊。他們就是看上了駒日和赤王,才會對咱們下手,咱們得讓人去通報官府……少爺」
「我知道了。」金雪霽揮起衣袖制止了嵇奕到嘴的聲音,冷冷的面容依舊不改。該死!他可以忍受她對自己的怒威,卻受不了她刻意的漠視!這點是嵇奕在十五歲那年,深深體會到的!只因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讓她足足有半年不與他開口提半字!所以那年是他有生以來最難捱的一年。
心底掠過一絲慌亂,嵇奕不由地搔頭,忙為自己開罪。「讓少爺與危險永遠隔離,這是我對老夫人誓死必守的承諾……如果屬下的盡忠職守惹得少爺不快——那麼請少爺降罪!」
嵇奕的神情幾乎可以用,心驚膽跳外加「楚楚可憐」來形容。此刻的嵇奕實在難與方才那位面對眾敵仍能從容不迫,單手制敵的冷冽男人聯想在一起!
所以說,她是這武藝高超男人的唯一弱點!
天皇老子都不能動搖他剛硬的內心,卻唯獨她。九歲那年,他便不知不覺地將心全部掏給了她。那張涕泗滂沱、杏眼圓睜仍難掩其沉魚落雁之色的小臉。
嵇奕的一番話似乎起了作用,因為走到白馬月復側的金雪霽突然佇腳,然後轉身走回頭。幾個大步,來到嵇奕面前。丟給身前的男人冷冷的一眼,金雪霽驀地出手,食指在嵇奕胸前一處要穴落下——嵇奕說話的能力於瞬間被剝奪了!
面對那張錯愕的表情,金雪霽揚了揚自己隱約透著一股傲氣的雙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讓他嘗嘗她所受的罪吧!
一抹淡淡的笑紋,在金雪霽轉身之後,以緩慢之姿,不自覺地綻放於她美麗的唇角。可惜嵇奕並沒有機會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