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瞪著自己染紅的手掌,冷烈霎時毛骨悚然。不,她不能死!他絕不容許她就這樣從他身旁離去,他絕不將她交給任何男人的!就算是冥王親自前來索命,他也會答應,只因她是他的……
瞪著掌心不斷涌的血水,心底的害怕讓冷烈的呼吸轉為急促,他惶恐地扯下自己的外套,將它壓在她怵目驚心的傷口上,試圖止住汩汩流出的血。
他以右手撥開覆蓋在她臉龐上的發絲,他的指間輕顫。「冷凝……冷凝,你听得到我說的話嗎?冷凝……」漂亮的唇角貼在她耳畔顫抖地低語。他害怕!害怕自己再也不能瞧見那對清冷的美眸,早在瞧見她的第一眼就已栓住他一世情的冷眸,他要她再次睜開眼,他要確定他還活著……
頻頻的呼喚、急切的低喃已帶著一絲哽咽……
垂落在身側的縴細玉指輕輕地抽動,冷凝緩緩地睜開雙眼,利用僅存的一絲薄弱意志力吃力地抬起手臂;沾著血跡的五指,撫上了那張在她耳畔急切呼喚的側臉。「少……門……」
「冷凝!」冷烈低呼出聲,寬大的手掌馬上接住她輕觸他臉龐後又地無力垂落的柔荑。冰冷的眸子依舊美麗如昔,卻顯得黯然無光,生命的光彩似乎正從那對冷眸中逐漸隱褪,啃噬他心的自責讓他驚恐的眼底升起一絲微慍。
「你這笨女人,為什麼要做傻事!為什麼?傻瓜……」他想罵她,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轉為低語,沙啞的聲調滿含深深的自責,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染血的十指交握著。
「你……沒……事……」看見在她心底更甚自己性命的男人毫發無傷,冷凝的唇角緩緩地展露出一抹牽強的笑紋。「沒……事……就……好……」短短的幾句話幾乎耗盡她僅存的一絲元氣,如鉛般得的臉瞼令她無力招架地又閉起雙眸。
「不!」冷烈又急、又駭,害怕她會就此長眠不起;他顫抖地拍著她的臉頰。「醒醒,你得撐下去,撐下去,懂嗎?我不會把人交給任何人的。你醒醒……醒醒啊……」
冷烈焦急驚恐的懇求里的哽咽,讓冷凝硬撐起眼皮,她瞧見冷烈眼角閃動的瑩光……為了她?!冷凝又笑了,笑得淒涼,但蕩漾在心里頭的卻是一抹心滿意足。
是的,此生她該無憾了。深印在她心底足足有十五年之久的俊容,那牽動她冰封心湖的專制跋扈與不羈……她想記住他,她要自己在下輩子仍能不忘他俊美森冷的面孔,並期許來生能以不同的身份與他相遇,再次跌進他跋扈的情網……下輩子她會允許自己愛上他的……如果有來生的話……她的眸,她的心,已被他的容顏所填滿,帶著這份滿足,她似乎可以含笑九泉;丟下最後深深的一眼,任憑冷烈用盡力氣的吶喊也無法再令她撐起垂落的眼皮,或許這種死法是身為殺手最終的宿命吧……她的頭無力地滑落在他的上臂,懸于半空中,直瀉而下的黑發,在地面攤成一片黑幕,在燈光的折射下閃閃發亮,而它主人的面容已似了生機……
「不……忍……」冷烈的心在剎那間結凍了,顫動著雙手,涼恐的他將冷凝輕綿綿的身子一把緊擁入胸前,他對著屋外大吼。
不到片刻,兩條黑影已破門而入,是忍和方少言。「少總!」手執家伙的兩人一身打斗痕跡,他們急急沖上前。
「少總,你沒事吧?啊!冷凝……」瞧見冷烈懷里那具染血的身軀與地面一攤的血水,忍與方少言震驚地刷白了臉,蹲。
「少總,冷凝她……」忍的視線落在外套染紅的一角。她失血的速度太快了,他的眼底也滿是驚恐。
「我要她活!忍。」
藍眸迎上黑眸,忍看見黑眸眼底那抹堅決與——恐懼。忍頷首,拿起覆蓋在傷口上的衣物,他瞥視傷口一眼,眉頭幾乎皺成一團了。
「我需要一些儀器,還有,她需要大量的輸血!」忍盡可能的替仍血流不止的傷口做些止血的緊急施救。忍月兌下自己的長披風,試圖讓冷凝冰冷的身子保暖。
方少言在這時開口了,他急道︰「我認識一所私人診所,但是至于血袋恐怕……啊……少……少總……」
方少言沒有機會往下說了,因為殺氣騰騰的冷烈已一把扯緊他的領口,布滿紅絲的黑眸距他僅咫尺。「沒有‘恐怕’!去買!去盜!去搶!只要能達到目的,不計任何手段。在我和忍尚未到達之前,你要負責給我弄到手,懂嗎?」冷烈拭對著他咬牙低吼。
「是!」少總瞧自己的眼神仿如她若無命,自己也得跟著陪葬;方少言惶恐地不敢稍有耽誤,留下診所的住址後,刻不容緩地起身奔出大廳。
「我把車開來。」忍丟下一句,身子亦跟著消失在門口。
「少門主,屬下在地下室的一間密室內發現嗎啡、大麻、白粉和海洛因,該如何處置?」一位頭戴黑帽、黑色裝扮的高壯男子,手持輕機槍出現在門前,他正等待主人的指示。
「炸了它們,我要這里變成平地!」背對著手下,冷烈擁著氣若游絲的冷凝緩緩起身,語氣冰冷地吩咐。
別死!哪怕僅存的一絲氣息讓你痛苦萬分,你也撐下去,否則,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會尋回你!
圈在她身側的雙臂收緊,冷烈僵硬的背影很快地亦消失在大門口。
只因他狂妄的一句,宏偉壯觀的建築物,不到片刻間,依他所言,成了一堆瓦礫;而另一方面一間規模不小的私立醫院,也于當晚發生一椿血庫血袋離奇失竊事件。
***
十二個小時!歷時十二個小時的急救,身陷「苦戰」的忍終于將瀕臨死亡邊緣的冷凝從死神手中帶回。瞪視著儀器顯示心髒跳動的畫面,身經百戰的忍亦不得不捏把冷汗地松口氣。此回堪稱是他從事殺手以來,所接手最為棘手的任務。
所幸……所幸自己不負他所望,否則……不知什麼忍又大大地吁了口氣,不過,這次是為他自己。
急診室里十二小時,急診室外卻已是一片瘡痍。門外焦灼等待的冷烈,幾個小時的煎熬讓他覺得漫長得仿如歷經幾世紀之久之般,難耐心底那股急欲殺人的沖動,四周的物品無可避免的便成為他狂怒下的犧牲品。
然而,折磨他的心的焦急憂焚,終于在忍的一句「沒事了!」得到解月兌。釋懷的心情令他蹙緊的眉頭緩緩舒展。冷烈不自覺地松開自己緊握的雙拳,滴落于走道潔亮白色地磚上的血痕,是他的,也是為她的……
***
一個月後
靜心休養之下,冷凝的傷口奇跡似的快速好轉。原來打算等她傷勢無礙後即返美的冷烈,卻在返美前一日發現——冷凝失蹤了!
在她失蹤的前一晚……
夜闌人靜,幽暗的長廊,一條踉蹌的縴細身影,一手扶牆,步履蹣跚地朝所樓梯方向走去。小心翼翼的腳步,要經過一扇所熟悉的房門時。踩出的步子不由得打住了。
注視緊閉的門扇良久,白晰若青蔥的柔荑輕輕地貼上了它。近日來,他對自己的柔情與關懷盡展無遺,可她啊!她卻沒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她愛他的事實,離開是她唯一能選擇的途徑啊!
就這樣,冷凝莫名奇妙地失去了音訊。
***
時序漸漸入秋,黃昏的傍晚,迎面而來的晚風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遠離都市塵囂的小鎮,透著安詳寧靜的氣息。在這里,尋不到都市中的車水馬龍,更沒有霓虹閃爍、夸張醒目、花樣百出的廣告招牌。這座位于東部的小鎮,很難得仍保持有著那份幾乎讓人遺忘的純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