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芯很少提到她老子的,就算自己偶爾不經意的問起,她也總是一語帶過。她想,她對她老子有很深的成見。
冰涼略帶甜甘味的液體沿著她的喉嚨緩緩而下,小慧發熱的身子頓感到一陣舒暢,她又連灌了數口。
「小芯,他如果知道了——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小慧突然想起一人。
「他?」顧芯放下握在手中的啤酒杯,一時不解地瞪著臉上有絲隱憂的小慧。
「陳彬啊!」小慧低叫地輕拍桌沿。「你想,要是讓他知道此事,而對你瘋狂的舉止醋勁大發,跑來向你質問,屆時,你要怎麼回答?」
「憑他?」顧芯冷哼。「他算哪根蔥!」
「不錯,他哪根蔥都不是。但,小芯,你別忘了,陳彬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豈是那種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簡單人物。之前有個女的,就單單向他提出分手,到現在那女的還坐在輪椅上,一輩子再也無法走路了。」小慧盯著她繼續道︰「我是提醒你,在提出分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一點,陳彬絕不是那種會瀟灑大方的揮手與你道再見的男人。再說——」她遲疑地看了顧芯已經蹙眉的臉一眼。「當初陳彬是你從他上一任女友身旁搶過來的……他是不會輕易地讓你甩了他的——」小慧的聲音倏地消失在唇際,只因為此刻顧芯的臉全變了。
「笑話!」她低吼道,但激昂的樂聲遮去她部分的音量。「男有情,女有意,豈是我單方面拍得響的?」她的一只手在半空中揮動著,顯然有些激動。「‘搶’!他值得我大費周章嗎?憑他那副嘴臉?哼!陳彬配嗎?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那麼點男子氣概,老娘早八百年前就甩了那家伙。」
彼芯將煙頭往煙灰缸狠狠捻熄。「他該感到慶幸的,我讓他伺候至今,算了對他的恩寵了。你也知道,我與‘馬’子交往,從不超過半年的,況且——」她挑眉地盯著啤酒杯,邪邪地勾起唇角一邊。「他再凶、再狠,我就不信他敢出手動我半根汗毛!他有這個膽嗎?哼!」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考慮搬上她老子的名號,畢竟身為他的獨生女,還是有那麼一點好處的,哈!飲盡剩下的半瓶啤酒,顧芯抓起小慧的手。「別再提那掃興的話題,走!跳舞去——」
說著,她拉起小慧,往舞台前那塊已是人滿為患的空地走去。來到中途,不經意地,顧芯由眼角突然掃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啊!是他。她內心一陣低叫,忙不迭又將小慧扯回原來的位置。
被顧芯莫名其妙的推回座椅的小慧,一頭霧水地瞪著她發亮的臉龐。「怎麼回事?瞧你的表情——出現神跡啦?」
「不錯!神跡呢!」顧芯興高采烈地低嚷。「他——我瞧見他了!」神采奕奕的眼,像似中了特獎般閃閃發光。
「哪個他?」小慧讓她這一叫嚷,神經變得有些遲鈍了。
「笨蛋!」顧芯推了小慧一下。「就是我那‘恩公’啊!」
「在哪里?」小慧終于意會過來。她的眼馬上往人潮中搜尋著。
「前方,舞台右側方的角落,旁邊有個花盤,穿著深藍色的外套,背對我們的那一位——瞧!就是現在在跟待者講話的——」顧芯見著他的側面了,剛毅俊挺的線條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教她怦然心動。
循著顧芯手指的方向望去,引頸眺望的小慧很快便看見那位讓顧芯近乎痴狂的男主角。
那張俊挺的絕容,是愈看愈帥,唉!陳彬是連比的機會都沒有,注定要受顧大小姐拋棄的命運了;為此她不免有些擔心。
小慧不再多想,因為顧芯這會兒正拉扯著她的袖口。「小慧,我這樣的打扮還可以吧?」顧芯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領口,撫著她的褲身,以手代梳抓了抓她齊肩的發,滿臉期待地等著好友的評語。
白色的短衫,外罩小背心,下著緊身黑色皮褲,一雙短靴……「很好啊!青春、充滿活力,很自然。」小慧望了她的頭發一眼,上面已沒有多余的顏色。
彼芯為了不讓自己一身新潮怪異的打扮嚇壞了她的夢中情人,所以最近的裝扮還蠻中規中矩的,就連她最喜歡垂戴的夸張耳環也教她暫擱抽屜,她可不願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使他敬而遠之。
「口紅呢?褪掉了嗎?」該死!早知道會遇見他,今晚就用不褪色口紅了。
「呃,口紅——」說實在的,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實在瞧不出端倪︰小慧的眼貼近她微噘的雙唇。
「算了,還是補個妝吧!」顧芯別開臉,由背包中翻出化妝包,取出細長銀色的管裝口紅,轉起艷紅的蕊心,正要往她唇瓣抹下時——
「該死!」顧芯低咒一聲,手里的口紅教她丟回化妝包,在小慧的愕視下,她倏地起身。「我過去打個招呼。」臨走前,她的手抓起桌上的白開水,往他走去。
在顧芯方才一連串的快動作後,小慧驚愕地瞪著好友的背影,她背後那道隱約的氣焰是什麼?是否可謂之為「殺氣騰騰」呢?小慧不禁這樣猜想著。猛地,她的指間突感一陣灼燙!她低咒一聲,反射性地揚手甩掉夾在指間的煙。
哀著自己的灼痛的指間,小慧瞪著桌腳那根猶冒著火星的煙頭,滿腔「經文」不覺月兌口而出。
另一方面,顧芯眯起的眼幾乎從不自那尊移向他桌前的雪白身影移走,那女人的企圖是十分明顯的。
耙跟我搶?!彼芯一邊的眉頭挑高,嘴角揚起一抹惡作劇的笑意。
當女人以千嬌百媚之姿貼上了空蕩的椅墊時,一臉不懷好意的顧芯也已「殺」到男人桌前,趁女人尚未坐定之時,顧芯佯裝絆腳地跌向眼前的女人,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握于她手里的杯子在她刻意精挑的角度下,以「好巧」之勢撲向女人誘人的胸前——
尖叫、起身、跳腳!那姿色平庸的女人,不外乎這俗氣的三步驟,當然,她高亢的嗓音,也不免引起一陣小騷動。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顧芯隨手就抓來桌上的毛巾,也不管它是否干淨,她一邊哈腰賠不是,一邊抓著毛巾往女人「山巒疊起」的胸前猛擦。
見自己雪白的衣服蒙上一層淡濁色,女人的叫聲頓時高了八度,她揮手拍掉胸前那只愈幫愈忙的手,視顧芯為怪物般,退了一大步。
彼芯緊追不放地上前。「小姐我幫你——」
「不必了。」女人狠狠的瞪了顧芯一眼後,方才扭腰擺臀地隨著前來息事寧人的待者離去。臨走前,女人仍不忘朝那張俊逸的面孔丟下戀戀不舍的一眼。
哼!不信趕不走你,想與我顧芯斗,修煉成精再來吧!收起唇角那抹得意之色,顧芯再度掛上那張滿是歉意的表情,好轉身彎腰地忙擦試桌面的水跡,一邊開口道︰「先生,真對不起,害你女友失態了。」她故意不看男人的臉。
「她不是我的女伴。」
嗓音依舊是這麼的低沉性感,顧芯佯裝吃驚地抬眼。「呃,對不起,我以為——啊!是你。」她圓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低叫著在她「專屬」的座位坐下,臉上盡是一片驚喜。
「記得我嗎?」顧芯兩手的手肘壓在桌沿,食指指著自己。
男人冷冷的眼飄向眼前未經他許可便擅自坐下的顧芯。「我該認識你嗎?」冷眼旁觀的他,對她自導自演的一幕可說是了若指掌,他明白她的動機,那正是他要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