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柔亮的發絲披散于她單薄的肩背,在陽光的折射下恍如散發著彩光的黑緞,讓她籠罩在一片神秘的色彩下,她就像是黑夜的女神,透出冷冷的光芒,冷艷得教人心寒。
鏡片後方的美眸微眯,室內那道緊瞅自己的視線讓她甚感不舒服。冷凝冰冷的視線透過鏡片,筆直地射向坐在方少言右側的男子。
這位高壯魁梧的男子是「藍幫」的三幫主。藍幫是閻羅門于台灣最大的一個幫派組織,成員究竟有多少,無人知曉,只知僅次于「毒龍堂」。
似乎感受到冷凝不悅的眼光,曹高不由得心驚地收回視線。好個冷若冰湘的女人!沒想到少門主身旁尚有一位這麼厲害的角色,他原以為有個忍就已經夠可怕的了,現在再加上她——哇!他們三人足以毀天滅地了吧?
曹高不禁替這次「目標」的「他」感到可憐,唉!什麼人都可以惹,就是別惹上他——「冷面閻羅」冷烈!
「曹高?」
就像偷吃糖被逮個正著般,曹高幾乎是嚇著了。「啊——是,少總!」他忙收回游移的心思。
他過度的反應令黑眸的主人蹙起了眉。「什麼事?」冷烈蹺起二郎腿,冷冷的望著他。
面對主子的質問,曹高正色地道出此番前來的目的。「事情是這樣的,少總,姓賴的那個小子仗著背後有龍老家伙在替他撐腰,最近這一、兩個月來老是在咱們的地盤上興風作浪,搞毒品、賣大麻,惹得警署不得不對咱們特別‘關照’,兄弟們莫不叫苦連天。」老門主要他們合法化,所以他們現在都是守法的公民,就像一副痞子面孔的政客與律師一樣,如果任姓賴的這麼鬧下去的話……
曹高埋怨不平的陣述讓冷烈那對冷峻的眼眯起。嗯,看來是「他」先卯上自己了!
深邃的黑眸蒙上一層欲取人性命的鋒利寒芒,冷烈開口道︰「曹高,明晚你以他人的身份約姓賴的出來,就說有人要他的貨……還有,我要你把歸納于姓賴的勢力範圍下的各據點擬出,于明晚前交給忍——」他轉向擁有藍眼的男人,「你知道該怎樣做吧?」
「嗯,我會讓它漂亮得毫無痕跡。」就像上次自己在香港,一夜之間鏟平了那幫不算小的飛龍幫,而至今他們們無法查知到底是何人所為般。
忍的嘴角浮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哈,既然群鼠無首,是該讓他們消失的,他不由得開始期待那舐血的滋味……
曹高離去後,冷烈將視線重新投注在方少言的身上。「事情辦得怎樣?」
「少總請過目。」方少言將握在手中的資料遞向前,在冷烈的身前的長方形桌面上攤開。
報紙的頭條上黑白分明的字體清晰地寫著——
原隸屬于偉銘旗下的雅郡飯店目前已遭華新收購,此舉在顯示偉銘集團財務上確實出現了危機……
看那幾行大字,冷烈臉上的表情應該稱得上「滿意」吧?不過,這還不夠,他往椅背靠去,慢條斯理地說︰「我要在他X湖東區標得的土地不能如期開工;還有下禮拜是他六十大壽,幫我弄張宴會的邀請函。」
也許是該踫面的時候了,他的頭枕在鼓起的椅背上,雙眼盯著天花板的水晶吊飾,一抹笑意浮上他唇角——不具一絲暖意的笑容。
***
深夜的PUB該是人身鼎沸,熱鬧非凡的,充滿暢飲狂舞的人潮、掀天揭地的音樂聲。然而,在這間離市區只有幾分鐘車程,鮮明的招牌寫著「藍天使」的PUB里,今晚卻顯得意外的平靜。
冷清的街道上,一輛駐在紅色門板前的黑色賓士六零零型SEL轎車,是它唯一的裝飾。
夜風似乎有點狂了,街角的鋁罐讓它吹得鏗鏘作響,乘著風的羽翼,飛落到街的另一角。巷口,圓柱形的容器旁,兩頭遭喜新厭舊的人們的遺棄的流浪狗,正為最後的晚餐而怒目相向,發出對峙的低吼,讓肅靜的街道平添幾分詭異。
「藍天使」的內部格局稱不上寬闊,推門而入,一座足可容納三、四十人的舞池隨即躍入眼底。舞池的右側方有座旋轉梯直達二樓;旋轉梯的右方正對面則是一座小型的吧台,典型酒吧該具備的,在吧台後方皆有,唯獨少了酒保。
昏暗的燈光下,在角落里,冷烈選了個讓自己背對牆的位置。
「一分鐘。」聲音一落,他手中的橋牌也疾射飛去,薄薄的紙面像把鋒利的刀口,分毫不差地削落「粘」在門板上的男人耳朵上的一綹發,然後深嵌入他耳後的木板。
瘦小的男人成十字形的緊挨著門,慘綠的臉色,明顯道出他已飽受驚嚇,平伸的雙臂因同樣的姿勢而有些麻木,但他卻不敢讓緊繃的神經有任何絲毫的松懈,就怕下一張牌是射入自己胸口而不是身後的木板,那麼他也不會感到太訝異的。
布滿紅絲的眼瞪向飄落在自己腳邊的黑發,白色的磚與它形成了強烈對比,顯得格外搶眼。一幅人頭落地的畫面倏地掠過男人的腦際,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賴……賴老……大……馬……馬上……馬上就來!你……別發火……他不會耍你的。」男人支支吾吾,口齒不清地道。他望著眼前漂亮得令他禁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自己幻覺下的一對男女,圓睜的眼透露出他的害怕!
兩分二十五秒?姓賴的竟讓自己坐在這里白白浪費他的時間!呵,他可是第一位呢!
坐了這麼「久」,冷烈的唇角終于有了笑意,那是一抹冷酷的、不帶溫度的表情。
他由手中抽出一張牌,在他修長的指間翻轉把玩著,冷冷的眼瞥了掛在男人上方造型新潮的時鐘一眼,突地,指間的動作停止了,紙牌的正面迎著男人血色盡褪的臉。
「十五秒後,他再不出現,它將以你舐血。」漠視男人恐懼的神情,冷烈將紙牌翻轉過來——黑桃A!他的唇角再度勾起。
「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摧命的死亡樂章,老朱按捺下自己想奪門而出的沖動,因為他明白自己沒那個機會的。他的心髒狂亂地跳著,四周的空氣似乎變得稀薄了,他感覺自己就要昏倒了,他在冒冷汗……他的藥癮來了……
突地,一陣緊急煞車聲劃過黑夜,由門外傳來。希望的光彩躍上老朱死白的臉,他欣喜地跳上前,往門口疾步走去。
「他來了!他來了!我……去開門。」瘦骨如柴的雙臂在半空中慌亂地揮動著。
由踩在石階上的腳步來判斷,來者約莫有十余人。而對如此聲勢浩大的一群人,室內的一男一女猶是面不改色,神態自若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率先進來的是賴老大的兩名手下,接著是身著黑色西裝,嚼著滿嘴檳榔的賴正。
看見門旁的老朱,他將檳榔汁一吐,剛好吐在老朱那雙骯髒得已分不清顏色的鞋前。
「人呢?」
「在里面,已經等你有‘一會兒’了。」老朱操著一口台灣國語。他只有二十七歲,但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已完全從他的軀體中流失。
見賴正打算從他身前走過,老朱趕忙舉步上前,「呃,賴老大,那個……」他的雙手已經開始微顫,面如土色的他,深陷的眼眶,空洞無神的眼楮在此刻亮了起來,他渴望地啾著眼前矮小精干的男人。
瞅著擋在自己身前,咧著嘴臉堆笑的家伙,瞧他那臉死樣,賴正不耐煩地罵道︰「干!‘那個’狗屁的狗操是什麼?你他媽的就等老子我談妥了生意,再來談你他媽的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