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的好習慣可不止這一條,比如我從來不抽煙,也很少喝酒,從來不參加那些無聊的牌局,妳知道啦,不賭就永遠不會輸的嘛。」他還真的一條一條數下去,「外面的人都知道,我羅照鑫為人最正派,連花邊新聞都沒鬧過,沒事的時候回家喝點老媽煲的湯,不是比什麼都好?現在的女人啊,都太鑽營了,盯上個有錢的,就甩都甩不月兌,動不動鬧個什麼懷孕啊自殺什麼的……」
「所以,羅總到現在都還一個人,對嗎?」程歡忍不住地打斷他,只不過順水推舟地夸了他一句,就引來他這麼一大堆!
「對啊對啊。」羅照鑫精神一振,總算說到正題了,「其實,上次在榮泰的酒會上,我就對程小姐印象很好,樣貌氣質都那麼出色,還這麼年輕就做到市場總監,太難得了。那以後我也經常給你打電話,可是每次你也都沒接過。」
「我換了手機。」程歡說,也不算撒謊吧,她的確換了手機了,不過是離開大信之後就換了的。
「哦,沒關系沒關系。所以你今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都有點不敢相信呢。」羅照鑫一邊說,一邊看了看程歡的臉色,「不知道……程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程歡沒動聲色,總不能一上來就扯到美羅的股權,他會疑心的。
「只是吃飯而已啊?」羅照鑫卻高興起來,只是吃飯,說明程歡對他有點意思。
「不然還能是什麼?」程歡反問。
「我是說,我的意思是--程小姐,妳對我印象還好吧?」他問。
程歡的牛肉本來就咽不下去,現在簡直全都卡在喉嚨里。
沒錯,也許他說得都沒錯,他簡直就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極品好男人,看,從來不抽煙,也很少喝酒,從來不參加無聊的牌局,不賭又不花,連一條花邊新聞也沒鬧過,沒事的時候回家喝點老媽煲的湯……完全沒有不良嗜好,又工作勤懇,經營有道。
可是,她怎麼可能,愛上這樣一個人?!
她心里,深深愛著的那個男人,說戒煙總是不當真,說了一百次都還沒戒掉,外套上總有一點淡淡的煙草香;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去喝酒,但是怎麼樣都喝不醉;他說商場如賭場,每個人要願賭服輸,最怕就是輸不起;他從來沒有人照顧什麼湯湯水水,工作起來就不要命,連生病的時候還用咖啡來吃藥……他有什麼好?樣樣都是壞習慣!
可是啊,可是,哪怕他一句話都不用說,只要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可以讓她失去抗拒的力量。
「程小姐!」羅照鑫提醒她,「妳怎麼不說話?」
程歡回過神來,對了,他問她印象怎麼樣。真荒唐,要怎麼回答?對不起,我不愛你,一點也沒有,永遠都不會?
「嗯。」她支吾了一下,含混地說,「這個,印象……羅總很能干啊,是投資方面的專家。」
「呵呵!」羅照鑫笑了,謙虛起來,「都是大家抬舉我,其實不見得真懂。」
「哪里,上期的財經周刊還采訪過你。」程歡靈機一動,正好扯上正題,「據說最近傳得很熱鬧的美羅股權,你也很有希望拿到手。」
「那個啊,那都是雜志的噱頭。」羅照鑫正在興頭上,所以沒提防,「其實這次我也是替你們謝老板牽線,到時候好處不都還是你們榮泰的。」
「是嗎?」程歡的心開始急跳起來,可是臉上卻很平靜,「這話怎麼說?」
「我不是代理了PREMA的耐磨板嗎?積壓了一大批,正好你們那個星河廣場可以用得上。謝老板答應跟我做這筆買賣,價格還不錯,條件就是要我幫他爭取美羅的股權,然後再過戶給他。」
「那,談成了嗎?」
「七成把握差不多。」羅照鑫岔開話題,「說這個沒什麼意思,程小姐,不如聊點別的。」
「你想說什麼?」程歡淡淡地看著他。
「我是說--」羅照鑫搜腸刮肚地找出話題,「呃,我看妳也沒吃什麼東西,不如現在就叫甜品吧,他們這邊的冰淇淋也很有名。」
「那就要個抹茶布丁。」程歡蹙起眉,如果不是顧及禮貌,她實在已經坐不下去了。可是這個羅照鑫也沒什麼惡意,他幫謝榮昌,也不過是為了多做一筆生意,其中有什麼內幕,看來他一點都不知道,也沒必要當場傍他難堪吧。
「還是要冰淇淋吧,口味也很多藏他們的甜品師傅是特別從意大利請來的--」羅照鑫還在殷勤地介紹,程歡終于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我點的是抹茶布丁,這邊沒得賣嗎?」
羅照鑫呆了呆,怎麼了,冰淇淋跟她有仇嗎?口氣突然變得那麼差!
程歡懊惱地掉轉頭,干嗎無緣無故發脾氣,人家怎麼會知道,她心里的那些陳年舊事。
餅去的每一絲甜蜜,到了現在,都變成了隱秘的傷痕,密密麻麻,藏在不為人知的黑暗處。穿上華麗的衣服,坐在高貴的西餐廳里,她也跟別人沒兩樣,一臉微笑像是面具,隨時都可以戴上去又摘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吧,有什麼了不起。可是,總有不提防的時候,無端端被這種芝麻小事觸動,好像銳利的刀鋒,倏地劃過心底,躲閃不及,所以惱怒。
暗憲明說得沒錯,只有輸不起的人,才會這樣吧。程歡對自己諷刺地一笑,關人家羅照鑫什麼事?是她輸不起,所以才會惱羞成怒。
「嘟--嘟--嘟--」
電話一聲接一聲的響,只是沒有人來接。
程歡靠著窗,手指在玻璃上無意識地胡亂劃著自己都不認識的字,又焦躁,又心慌。已經這麼晚了,打擾他好像不大好吧?其實不一定要在電話里才能說,用信用電郵一樣可以說清楚,還可以讓喬瑞轉告他。都已經準備好要走了,不如就走得干脆一點,什麼都不用說,幫他也不一定要自己出面啊,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他知道羅照鑫和謝榮昌之間的交易。也許那樣才算偉大才算無私,要退出就全身而退,干什麼要一步三回頭地拖泥帶水?
這些大道理,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可是,大概骨子里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吧,心底暗處,偷偷地希望,留在他記憶里的,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程歡。起碼他會記得,至少,她曾經為他做過一件事。
「嘟--嘟--」電話還在空響,程歡咬緊了嘴唇,放棄吧,明天再打過去,也不差這一個晚上。可是不甘心,深夜的空寂里,無限渴望听見他的聲音。
就在她差點就要放下話筒的瞬間,那邊卻突然被接了起來,「喂?」
「是,是我,程歡。」她反而嚇了一跳,磕磕絆絆地報上名字,緊緊地握著听簡,壓在耳朵上。怕他掛斷,幾乎是一口氣地說下去,「我是有要緊事跟你說,所以才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那邊的傅憲明一陣沉默,呵,是程歡。
用得著這樣自報家門嗎?他怎麼可能听不出她的聲音!
「是--是有關美羅股權的事。」程歡硬著頭皮往下說,怎麼他都好像沒什麼反應?
「美羅股權?」傅憲明一怔,她深更半夜的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是,不要賣給正東實業。」程歡急急地說,「羅照鑫跟謝榮昌私底下是有交易的,正東拿到股份授權,就會轉手過戶給榮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