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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黑夜的記憶 第27頁

作者︰納蘭真

他們的爭執驚動了發瘋了的女孩。她帶著困惑的表情及扇子出現在臥室門口。

「是我呀!良雄呀!」他熱情地說︰「我好抱歉讓你等了那麼久,我帶來了

你的扇子!」

「我的……扇子?」女孩困惑地看著扇子。全體觀眾鴉雀無聲。

徐慶家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感覺到一股難言的燥熱。他從來不曾真正用心看

餅這出戲,但這個結局仍然令他不安。雖然,究竟是什麼地方令他不安他並不清

楚,但……

「良雄?」她問,仍然一臉的困惑。

「是,是我!」

「不,你不是他,你不是!」

全體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沮喪的呼喊,簡直比台

上的良雄還要沮喪得多。

「你在說什麼呀?你忘了我了嗎?」

「我沒有忘啊!你的臉和他好像──事實上是一模一樣,就像我在夢里千百

次見過的一樣,只有一點不同……這世界上每個男人的臉都是死的,只有我的良

雄的臉是活著的。但是你不是他。你的臉也是死的。」

什麼死的活的!徐慶家擦掉了滿額的汗水,直怕自己的手會濕得握不牢刀子。這見鬼的劇本,見鬼的演出,看得人心極了!虧我還花了三百塊錢買了兩天

的票!不過──為了宰掉那個爛婊子,這一點小小的代價又算得什麼呢?石月倫

,我跟你保證,你很快就會有──不止是一張死的臉,而是從頭到腳都死透了!

台上的良雄已經因失望而離去,花子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習慣性地

把玩她的扇子。「等待不就是這樣的麼?等待……等待……一天又要過去了。」

「那就等吧!」律子說,聲音幾乎是溫柔的︰「只不過我是不等的。」

「可是我要等。」

尺八的聲音悠悠響起,燈光大亮。觀眾熱烈地鼓掌,演員們拉著導演在台上

謝幕。而後,和前兩天一樣地,他們宣布︰散場後有一個小型的闃論會,有興趣

的觀眾可以留下來參加。

徐慶家得意地微笑著。一群白痴,他沾沾自喜地想︰你們一心一意要想保護

那個臭女人,怎麼沒想到過︰活動的時間安排得一成不變有多麼危險?哥哥,這

一定是你在暗中保佑我吧?我實在比他們要聰明得多了!我也知道他們一定想盡

了辦法想抓到我,可是我才不會讓他們給逮到呢!他得意地想著,一面興奮地往

前移,找了個靠邊的位子坐下,兩眼眨都不眨地盯著石月倫瞧。

她今天的保鑣只有兩個,一左一右地護著她。一個是被她稱為小五的家伙,

另一個是最近才加進來的大塊頭。哈!你以為這兩個白痴真的救得了你嗎?別作

夢了!徐慶家興奮地撫弄著刀子,簡直無法等到討論會結束的一刻。快了,快了

,他對自己說。我之所以還沒有下手,只不過是因為時間還太早,觀眾還太多,

我要想全身而退會比較麻煩罷了!你盡避洋洋自得地賣弄你那點洋墨水吧!再賣

弄也賣弄不了多久羅!

討論會進行得十分熱鬧,從頭到尾沒有冷場。但進行了約莫一個小時之後,

開始有一些觀眾漸漸散了。月倫宣布正式討論到此為止,但歡迎有興趣的人留下

來繼續閑聊。徐慶家當然是留下來「閑聊」的人之一了。他漫不經心地站在三個

聚在一起談得熱鬧的青年身邊,假裝對他們的闃論很有興趣,但其實全身上下每

一根神經都在注意著石月倫的動向。場子里的人越來越少,連他旁听的那個小團

體都已散去。徐慶家看看只剩不到幾名觀眾的劇院,心里頭暗暗地高興。很好,

太好了;人越少,對我的計畫就越有利……

堡作人員已經開始拆除燈光設備了,石月倫身邊的那個大塊頭大約是閑著沒

事,也跟過去幫忙。由於他個頭最大,高處的燈架很快就成為他的責任了。他踩

在工作梯上越爬越高……

看看身旁每個人都有事做,石月倫身旁那個叫小五的男子笑著環視了在場諸

人一眼,大聲地說︰「有沒有人要喝點什麼?我去買!」

「哇操,小五,這種事你還要問哪?」爬在工作梯上的大個兒吼了過來︰「

買回來自然有人喝,這道理你都不懂?」

那小五笑著朝空中揮了一下拳頭,湊在石月倫耳邊說了兩句什麼,很快地離

開了。

徐慶家的心髒幾乎跳出了胸腔。兩個走狗都離開了她的身邊,這機會到那里

去找第二回?真是笨哪,在這種時候──嘿,等一等,這是不是某種誘我出面的

方法?徐慶家越想越有可能,一抹幾乎隱藏不住的笑容已經到了他的嘴邊,卻讓

他硬生生給壓住了。不錯嘛!想用這種法子來釣我,這幾個家伙還沒有我想像中

那麼笨。只不過──只不過我可比他們要聰明得太多了!他得意地想著,緩緩轉

身朝外頭走去。他們以為他們不守在她的身邊,會比較方便我下手耶?其實根本

沒有差別。至少至少,在我想出了這個方法之後就沒有差別了。

他用一種很優雅的姿式走出了劇場,十分確信沒有任何人會多看他一眼。

守在後台的林勇觀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安撫地拍了拍閆大汪的腦袋。帶大狗

來並沒有多大的作用,他有些泄氣地想︰唐大汪雖然與那姓徐的小子照過面,但

劇場里的觀眾實在太多了,它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來。喔,也不能這樣說。昨天它

倒是有過反應的,在散場之後曾經沿著雜物間聞聞嗅嗅,使他們確信那姓徐的曾

經在此埋伏過,可是那又怎麼?沒逮到人就是沒逮到人,而今他們只剩得最後一

步棋可走了──讓月倫去冒險。

想到要讓月倫去冒險,林勇觀只覺得全身關節都僵成了一團。不會有事的,

他第一百零一遍地對自己保證︰只是那麼一段短短的路,而且小五藏在樓梯口,

大鳥已搜過雜物間,不會有事的!

然而不知道為了什麼,林勇觀腦子里總有個警鐘在那兒敲個不停,有一種不

祥的陰影揮之不去。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沒有算到?他焦急地想,看著月倫和李苑

明交換了幾句話,然後盈盈起身,朝門口走去,他緊張得鼻尖都冒汗了。行動已

經開始,現在要想再做什麼補救都已太遲。他只能祈禱一切都進行得順順利利地。順利的話,五分鐘內事情就可以徹底解決了。老天爺,讓一切順利進行吧!否

則的話……別說小五一輩子不會原諒他,他也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在這種關鍵的時刻里頭,緊張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已。月倫就清楚分

明地察覺到了自己的僵硬。而她的心情比恐懼要復雜得多了,還有緊張,還有激

動,以及期待。只不過是五分鐘的事──五分鐘或者更短,她對自己說,然後一

切就都結束了──或者說,她希望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就將這一切當成一場演出罷!月倫勇敢地抬起了頭,昂首闊步地出了劇院。在她眼前展開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處是洗手間。那是他們過去兩天里

頭特意造成的印象︰月倫在討論會結束後總會上一下洗手間。只不過在過去那兩

天里,她每回上洗手間都有人陪,在外面等到她出來,而今天她卻是完全孤單的

──十天以來首次完全的孤單。而這個想頭幾乎使得她雙腿發軟。想到那個徐慶

家就躲藏在長廊兩側的某處死角里,隨時可能對著她撲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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