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是靜靜地凝望女神的容顏,再沒有理會婆娑,也不看她一眼。
對于男人這種毫不把別人放在心上的冷酷,婆娑已經習慣了。她無奈地皺起眉,考慮是否應該呼喚衛兵了。
神廟外,在這時卻傳來叫聲、喊聲、阻攔聲、拉扯聲。
「不許接近神廟。」
「不得對女神不敬。」
「放開我,我要進去找人,請你們放開我。」
听到熟悉的聲音,婆娑立刻放下了心,連忙打開殿門,走到神廟的入口,大聲說︰「不要吵鬧。」
神廟外的衛兵們,听話地又站回兩旁。而剛才還在努力掙扎的帕爾瓦蒂則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飛快地向婆娑跑過來,「婆娑,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難道你竟然是女神的祭司?他在里面是嗎?我感覺得到,他一定在里面的,對不對?」
婆娑點點頭,拉了她進神殿,一回頭,神殿廣漠而孤寂,根本找不到一個人,只有那威嚴的女神像,仍然屹立如生。
帕爾瓦蒂嘴唇微微顫抖,「他、他不想見到我!」
「別擔心,他既然來到了我的國家,我就幫你把他找出來。」婆娑笑著安慰她,「現在,你就和我做個伴好嗎?明天,我還要去參加國王陛下的退位儀式,為新的國王祝福。也許他也會來看熱鬧,到時我領你一起上高台,一定可以看得到他。」
婆娑努力地安撫帕爾瓦蒂,如果她的幸福已經成為幻夢,那麼,她願盡所有的力量,幫助這比她更痴更純更執著的少女。
只是,她一邊勸著帕爾瓦蒂還是一邊不斷地觀察迦利女神像,眉頭越皺越緊,始終無法明白,這樣威嚴恐怖的形象,為什麼會讓那個奇特的男人,露出那麼深情而溫柔的目光?
第10章(1)
清晨的露珠還凝結在樹葉上,太陽神剛剛在天邊駛出他高貴的黃金車。婆娑握著帕爾瓦蒂的手,走出了神廟。
神廟外,已準備好最華麗高貴的象車,恭迎整個國家最高貴的迦利女神祭司,去參加國王傳承大禮。
帕爾瓦蒂雖然也出身于高貴人家,但看到這樣盛大的陣仗,也微微感到不安。
婆娑握緊她的手,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別擔心,跟著我,一切我會安排好的。」
帕爾瓦蒂感激地一笑,卻又在登車的時候,忽然抬起頭,看向遠方。
婆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不知道,我心里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略有憂傷的聲音傳來,婆娑覺得心中一動,身為祭司的奇異靈覺也讓她生出異乎尋常的感覺。皺起眉頭,極目遙望著遠方,天空一片蔚藍,白雲悠悠,什麼異常的東西也看不到,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啊,那是什麼?」帕爾瓦蒂失聲驚呼,美麗的臉上失去了血色,用手指著天的盡頭。
所有人都被她驚恐的表情嚇壞,一起極目往天邊看過去。
但天際一片寧靜,白雲驕陽,一切如常。
人們自然而然開始用看瘋子的眼神去看帕爾瓦蒂,只是因為有高貴的祭司在,所以不便冒犯。
婆娑也同樣什麼也看不到,十分奇怪地去望帕爾瓦蒂,她並不懷疑帕爾瓦蒂,只是奇怪,有什麼是她可以看到,而自己卻看不到的。
于是,更加集中精神向遠處望去,成為聖祭司之後,由神力而來的奇妙力量,逐漸在她身上發揮作用,她的眼楮里閃動金黃色的光芒,突破了人類視力的界限,看到了更遠的地方,可怕的情形,身體也不由顫抖起來了。
那是布滿了整個天際的恐怖怪鳥,黑壓壓一大片,全都伸展著翅膀,像要遮擋住漫天陽光一樣,氣勢比一百萬人類的軍隊還要嚇人。
而怪鳥正在由遠方飛過來,看飛行的目標,明明就是王都。
以前,一只怪鳥,就把王都的競技場般得天翻地覆,這無數只怪鳥,會毀掉整個國家的!
黑暗的力量,竟已經如此強大,已經可以這樣光明正大,氣勢洶洶地入侵人類的世界,諸天的神靈,真的已經沒有力量抵抗非天的肆虐嗎?
婆娑的心一直沉下去,本以為,她燃盡生命,可以拖延國家的滅亡,可想不到,滅亡會來得這麼快,竟會由非天直接伸手,摧毀這古老而繁榮的國度。
即使她心中冰涼,但卻還是飛快地開口,發下了命令︰「立刻去通知國王陛下,讓全城的軍隊都去疏散人民,叫人民立刻逃命,請國王陛下也立刻離開。」
旁邊的侍從被驚呆了,「聖祭司大人……」
「快去,服從我的命令!」婆娑聲色俱厲地喊。
這時,天邊,無數怪鳥的身影,終于也隱隱約約地出現了。
所有的侍從衛士嚇得面無人色,手足發軟,婆娑適時發布命令,他們才失魂落魄地飛跑去傳令了。
婆娑扭頭對帕爾瓦蒂說︰「你也快離開吧?我想,他們的目標是王都,只要離開,暫時就會安全的,你也走吧。」
帕爾瓦蒂凝視她,「你呢?」
婆娑一笑,回頭看宏偉的神廟,「那些怪鳥不是人間所有,一定是從魔界受非天的指使而來,非天諸天的敵對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他們進入王都,一定會摧毀神廟,我是迦利女神的聖祭司,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舍棄它。即使保護這個國家的神力已經衰弱,但當我燃盡我的生命,和神廟里僅存的神聖力量結合時,也許還能對這肆無忌憚的邪魔,造成不小的傷害呢。」
帕爾瓦蒂偏頭想了一想,微笑了起來,「真是很奇怪,你說你不會舍棄迦利女神,我竟然打心眼里感到高興。這明明是愚蠢地送死啊,為什麼我會快樂呢?不過,在這個時候,我也不會舍棄你的。」
「帕爾瓦蒂,你忘了,你還要去找他。」婆娑努力用她最在乎的人來勸她。
「可你是我的朋友,我願一生一世追尋他,卻不能在朋友有危險時離開。」帕爾瓦蒂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憂傷,「而且……他喜歡的人,從來不是我,我要是死去了,他也許就輕松了。」
婆娑本來還想勸她,卻被她這句話,說得心中一酸,幾乎哭出來。
如果她死去了,那個被她所傷害的人,會輕松嗎?
天還沒有亮,摩羅訶就一個人走出了王都。
今天,將會有新國王繼任的慶典,今天,身為聖祭司的婆娑將會再一次出現在所有民眾面前,可是,他已經不敢去面對,不能去面對。
再一次看到她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昨天,他幾乎讓婆娑,讓那個善良美好的女祭司,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是婆羅門,她是高貴的聖祭司,她是迦利女神在人間代言人,她是國家的象征,她是可以讓國王跪下來吻她雙足的人。
如果,她在所有民眾的崇拜呼喚聲里,跳下祭壇,撲進一個卑微的吠舍懷中,最後會有什麼結果!她會被憤怒的人民撕得粉碎,她會被國家看成永遠的恥辱,就連天上的神靈,都會用永恆的地獄來折磨背上瀆神罪名的她。
為了保護她,他向她跪下,他用一句句把心髒刺得千瘡百孔,再燒成灰燼的話語,訴說著對神的忠誠,輕易地把他們之間最後一點聯系,一次斬斷。然後,躲在無人的角落,一口一口把心碎後的血吐了滿手滿身。
他曾因為摩耶公主的美麗而震動,升騰起激烈的情懷,不顧一切地闖進競技場,報出自己的身份和意圖,完全不理會,吠舍和剎帝利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