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而來的沉靜讓蕭凌也有些驚奇,但卻也什麼都不說,只是更用力地抱著她,加快腳步。懷中的人,身軀溫柔,突然間乖得像一只小貓,沒有了大吵大叫,沒有了掙扎掐抓,倒真像是一對情人,女的不願走路,半途撒嬌,男的英氣勃發,抱起女的,就力量無窮了。
蕭凌在心中低笑一聲,嘲弄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手上悄悄地緊了一緊,感覺手掌所觸的身體,即使隔著一層衣裳,也有一種柔美的感覺,如果,她真的是自己……他搖搖頭,沒有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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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氣氛在奇特的情況下,出現在他們中間,就連溫柔自己也覺得有些驚奇了,不再鬧了,不再吵了,好像胸中的怒氣就這樣漸漸不見了,身體己不止是單方面被他抱住,自己的雙臂也很自然地勾在他的身上。夏天,雙方穿的衣服都不多,就這樣被他抱在懷里,身體的每一寸似乎都挨在一處,灼人的熱量,在兩個人的身上不斷傳遞,被他男性的氣息所籠罩,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胸膛里強勁的心跳。
溫柔皺起了美麗的眉峰,為自己奇特的感覺和莫名的情緒感到驚訝,也許是從來沒有這樣直接地和男性接觸,從來沒有這樣親密地和異性的身體長時間靠在—起,所以在短時間內,有些不習慣吧。
就在她最疑惑的時候,看到了兩個警察,正在街對面,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本能地張嘴就要求救。
溫柔看到警察的時候,蕭凌也一樣看到了,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是腳步沒有一點遲疑停頓。
「你還不放下我,我只要叫一聲,就可以讓你這個綁架犯,去吃牢飯。」本來要求救,又沒有叫出聲的溫柔在心中暗暗稱贊自己的善良大方、以德報怨,被害成這樣,居然還不直接向警察求緩,居然還好心好意地提醒邪惡凶狠的綁架犯。
「我不會放開你,我不能知道有人要自殺,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你要叫就叫。」蕭凌咬了咬牙,「那種地方,反正我也常進常出了。」
溫柔挑高了眉頭,看吧,果然是黑社會分子,真的常進常出警察局,難怪無法無天成這樣?
蕭凌臉色鐵青,用力抱著溫柔,力量大得讓溫柔有些不適,忍不住又用力瞪他。
蕭凌完全沒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大步往前走,和兩個警察擦身而過時,他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頓了一頓。
警察很自然地望向他,看到一個長得這麼猙獰嚇人的男人,抱著一個美艷漂亮、打扮過于新潮性感的女人,他們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但人家你情我願,很明顯不犯任何一條法律,所以誰也沒說話,就這樣直接走了過去。
蕭凌愕然低頭,懷中的漂亮女人,正沒好氣地沖他翻白眼,「我也討厭跑到警察局去錄口供,算了,反正和朱自強的事早就該解決,我們去吧。」
真正的美女,不管怎麼打扮都佔盡風華,就連翻白眼的姿態,都漂亮得勾魂攝魄。
蕭凌望著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他不能算什麼丑男,真的不能算。只不過,在東方人眼中過分強壯的身材,會造成壓迫感和疏離感,而本來端正的五官,被一道刀疤破壞後,就連一個普通的笑容,即使再溫和、再發自真心,可一扯動刀疤,看起來就有些可怖了。
難得溫柔居然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嚇得縮成一團,暗中打寒戰,反而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同時在心里暗暗猜測︰朱自強雖然品性不好,不過,以他的社交圈子,交往的對象應該是普通白領才對,為什麼會認識這麼一個和大部分人都格格不入的大塊頭,來替他出頭。
不過,用不著溫柔猜測太久,蕭凌已經到了目的地。
難得他抱著溫柔走了半個小時,居然臉不紅氣不喘。走進街角一個地下通道,穿過七扭八彎的小走道,空氣越來越悶,光線越來越暗,而喧鬧的聲音越來越響。
溫柔終于明白了,這是一家舞廳。
和許多舞廳一樣,暗得不見一絲陽光,各色彩燈照來照去,忽明忽暗,晃晃悠悠,鬧得人頭暈眼花。
音樂聲響得讓人兩耳發麻,滿眼的群魔亂舞,瘋狂喊叫,對正常人的精神造成非常大的傷害。
溫柔深深嘆息,她以前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竟有那麼多人可以在這樣的環境里,找到無限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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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舞廳,蕭凌輕輕放下溫柔。
忽然間離開那個強大而熱力四射的懷抱,溫柔竟然覺得有些不適應,手自然而然地環在了蕭凌的臂彎上。
忽然間放下這樣溫暖而柔軟的身軀,蕭凌立刻覺得懷中和心中都一片空蕩蕩,當一只溫暖的手環上自己手臂上時,莫名地,就有了一種充實的感覺。
幾乎在同一時間,有一個火辣辣的嬌軀靠到身上來,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笑聲卻讓早已習慣的蕭凌有了說不明白的不自在,他本能地望向溫柔。
舞廳里明明滅滅的燈光下,映得溫柔的臉也一亮一暗,看不真切,只是唇邊帶著探索和嘲弄的笑意。
蕭凌心中一陣郁悶,卻又不知道為什麼郁悶。
靠著來的身體同樣柔軟,同樣火熱,卻叫人有完全不一樣,卻又說不清的感覺。
舞廳里工作了四五年的艷姐,唇紅得像滴血,眉畫得非常夸張,笑嘻嘻貼在他身上,「凌哥,哪里找來這麼漂亮的相好。」
依照以前的習慣應該是就勢一掌拍在她充滿彈性的臀部,笑說幾句半葷的話,可是這一回,蕭凌什麼動作也沒有。
早已聞習慣了卻忽然變得有些嗆人的廉價香水的味道,讓他忽然間想起剛才抱著溫柔時,那一陣陣若有似無的淡淡清香。他忽然間意識到,這個打扮得和他所熟悉的所有舞女一樣夸張性感的女人,身上有一種完全不同的特質,讓他根本無法用真正輕佻的態度來對待她,而他卻並不知道那是為什麼。
心中紛亂一片,似乎在想著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去想。
蕭凌在黑暗中用力搖搖頭,想要甩掉那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奇怪感想,低聲問︰「朱自強呢?」
「在貴賓室里。」不悅的聲音里滿是不以為然,「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種發酒瘋的東西,讓人拖出去扔垃圾堆里就行了,為情為愛、尋死覓活的事,在這種地方,還少見嗎?凌哥,你的心居然到現在還沒麻木,真是奇怪。」
蕭凌一聲不吭,拉著溫柔向前走,不過,很明顯為了照顧溫柔的傷腿,他走路的速度非常慢。
溫柔在黑暗中微微地笑,半靠在他身上,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交給他。在一片喧鬧音樂,閃動燈光里,他引領著她,穿過一個個紅男綠女,打開了某一個房間的大門。
然後,她看見了朱自強。
從學生時代就一直追她,到現在足有四年的朱自強。他頭發凌亂,西裝歪斜,眼神狂亂,一手拿著個瓶口破裂的酒瓶,對著自己的手腕,嚇得旁邊兩個男的不敢靠近。
溫柔「啊」地驚叫一聲,顧不得腳痛,就撲了過去,沖向朱自強,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酒瓶,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又是急,又是氣,又是恨,「你發什麼酒瘋,我只不過和你吵了兩句,說些相親結婚的話來氣你,你就這樣,你是恨我還是氣我,你要我怎麼樣,你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