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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娶丫環 第22頁

作者︰納蘭

慕容若微笑,「小傻瓜,以你的武功,大可一走了之,找個她方躲起來過自由生活,又或在江湖上創一番事業,你居然只想乖乖當丫頭,直到主子出嫁,才自求贖身?真是笨到家了。」

朝衣頗有些困惑地說︰「有武功就很了不起嗎?武功也不過就是一種特長,就像有人精于刺繡有人善于烹任一樣。可是其他的特長可以讓人做出很多好的東西出來,既利己又利人,武功卻常會讓人驕傲蠻橫,動不動以力服人,不斷引發爭端。這些年來,在歐陽家常听他們說些個武林紛爭,動不動打得血肉橫飛,其實為的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如果他們不是武林人而是普通百姓,或許可以安居樂業,根本不會有這麼多爭端殺戮。」

慕容若向來是那種認為天下沒有什麼大不了之事的人,可是听眼前這個身懷一流武功,卻一點也不認為武功有半點了不起的小小婢子,這番看法倒真是令出身武林世家的他有些目瞪口呆了。

朝衣卻絲毫不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特別,只是很平靜很柔和地繼續說︰「我自八歲時被歐陽世家買去做丫頭,原是買斷了一生的,卻也因此月兌離了貧困苦難、種種厄運。若無歐陽世家我縱不死,如今到底落到什麼田地,怕也難測。算來歐陽世家待我倒是多有恩義的。我月兌身逃走並不難,但我又怎能做這樣的事呢?」慕容若微笑,微笑著去看朝衣的眸。她的眸光一片清澈,沒有半點陰影雜質。慕容若輕輕伸手,將她額上垂下的一縷散發拂開,看她明麗眸子、絕美的容顏,忽然輕輕地笑了,就連笑聲中,似也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我初見你時,原以為你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原來卻是個全不會為自己打算的傻女孩。」

朝衣從來不以為自己聰明,她只是一個安詳的、安靜的、知足的,只想平平安安也平平凡凡度過一生的女子。只是此刻听得慕容若這樣輕輕地笑著,這樣柔和地說著,一顆心就忽然地亂了。這笑聲里的溫柔,這言語中的憐惜,是真的存在,還是一時的錯覺呢。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從不曾這樣迷亂過,卻也從不曾這般沉醉過。

只為著似是說笑、似是伶借、似是寵溺的一句話。

慕容若只是看她在這一刻含羞垂頭的嬌態,心中亦是一蕩。握住地縴掌的手無意識地一緊,然後清楚地感覺到朝衣的微微一顫。

慕容若握著她的手,原想給她力量以面對生命中的不幸,原想給她溫暖以對抗剛自江水中出來不久後的冰寒。但是,她的手,原本就一片溫暖,甚至還暖了他的心,她的心原本就光明清淨,從不曾以生命為苦。

自幼喪盡親人,為人僕役,不得自由。美麗的容貌不能讓人見,高明的武功不敢令人知,而她,竟仍能這樣安詳地面對生活,竟不曾有一句怨言、一絲不平。她仍能感受到天地間美好的一切,仍會為自身的幸運而感謝蒼天。

她有這樣寬闊的胸襟,這等正直的品格,待人又有這般溫柔體貼,卻絲毫不懂得為自己打算,為自己爭取。

這樣一個只記恩義不記怨的傻女人,是需要有人照料有人愛惜有人為她打算的吧。

他微微地笑了一笑,很自然,很平靜地說︰「嫁給我吧!」

朝衣沒有震動驚奇,因為慕容若的語氣太平和太從容太隨意了,就像是說「遞杯水給我吧」這樣簡單,所以朝衣一路間認為自己听錯了。

她抬眸,看向慕容若,他的臉是溫柔的,他的笑是溫柔的,就是他的眸子里,也有著無窮無盡的溫柔笑意。

朝衣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听錯,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幾乎是反射住地猛然將被握住的手往回抽。

慕容若的手一緊,緊緊抓住她的手。

朝衣的手並不縴細柔女敕,她是做過租活的丫頭。不過,慕容若的手也差不多,多年的習武,在他的手上也留下了許多永不磨滅的痕跡。

這樣的一雙手握在一起時,竟然是如此相配。

可是慕容若和朝衣都沒有注意他們此刻雙手如此緊握在一起時的曖昧景象。

朝衣只是心中一片慌亂,全然不知應當如何應對。

而慕容若也只是眼也不眨地望著朝衣,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眸中的溫柔也愈加明顯,但卻自然流露出一種絕對的堅持,令人無法抗拒,不能反對。這個笑起來像個孩子、永遠溫和的男子,當他有所堅持時,將比具有王者之威的慕容烈更加有震懾力。

朝衣被他看得越發心慌了,急得叫出聲來︰「若少爺,你不要戲弄……」

慕容若臉上突然現出不說之色,而朝衣的呼聲也立刻止住。

她知道,慕容若是不會戲弄朋友的,更不會拿這樣的事來戲弄他,他既說出口,就定是誠心誠意。可是她竟然這樣說他。

慕容若不是個會輕易生氣的人。旁人的誤解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但慕容若肯定會因她的誤會而不快,只因在慕容若心中,她是知己。

她是他的知己,她是可以做他知己的人。

可是她卻連自己的心思都不曾理清,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明白,又如何可以做得了旁人的知己呢?

朝衣默然無言,屢次想抽出手來,可是慕容若卻握得那樣緊、那樣執著、那樣用力,便似要讓兩只手的血肉從此連接在一起一般。

朝衣不敢看慕容若,可慕容若堅定的溫和的含笑的眸帶著無盡堅持的目光一直定定注視著她。

朝衣終于承受不住,「若少爺,你很明白,我們根本不相配。」她的聲音中已有了說不出的驚惶。

慕容若目光灼灼緊逼著地,一字字間︰「有什麼地方不相配呢?你喜歡山水自然,我喜歡天地之美。除了我,也只有你會一個人跑到後山的樹上去看山景,除了你,又有誰能陪我月下共舞?你若另嫁他人,他豈能明白你月下徘徊的心思,我若另娶她人,她伯也要說我是個呆子。咱們正是最相配的人啊。你說你是丫頭,我是少爺,可你很快就不是丫頭了,我亦沒有半點像少爺像公子的樣子。你身懷一流武功,卻無炫露之心,我身為慕容世家的子弟也無意有所成就。咱們都是一樣不思進取胸無大志的人,豈不正好配一對。我信人而從不相疑,你卻只記恩義不記怨,和我也是相似,我們兩個還不配嗎?簡直是天造的一對,地配的一雙才是。」

慕容若的理由十分之荒唐可笑,說詞也近乎耍賴,簡直像個調戲女子的登徒子,可是他臉上始終堅持著的微笑,那閃動著奇異光芒的眸子,卻令人無法懷疑他所說出的每一個字。他是認真的,絕對的認真,絕對的執著。即使用的是這樣說笑般的語言,他的口氣,也令人無法置疑一字一句。

朝衣顫了一顫,心中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就是因為知他字字真心,才會眩然欲泣,才會驚慌失措,才會迷亂悵偶,更加讓她驚慌的是,這百般滋味中,竟似有說不出的歡喜和幸福。但這原是她不該祈盼的,若不及時抽身,豈不……

「若少爺,你不覺得你太過荒唐了嗎?朝衣一直只是個丫頭,你卻突然提起婚姻之事,叫朝衣如何答你?」

慕容若昨中深深望定她,口中卻依然笑說,「不錯,我們是沒有談情說愛,更不曾海誓山盟,我忽然論及婚姻,倒真是嚇壞你了。可是你我朝夕相處,彼此都如此習慣對方的存在,這般相濡以沫從此不離不棄又有什麼不好,難道非要熱火朝天,戀個要生要死嗎?我是懶人,不喜歡太累的談情說愛,想來以你的性子,怕也不適合這般激烈的情緒。我喜歡你在我身旁,你喜歡我在你身邊,我如你,你知我。這等相知相處,便是世間大多夫妻尚且不及,為什麼你不能嫁我,我不能娶你。又或者,你以為我只是因貪你的美色,才突出此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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