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餐巾擦拭嘴巴,眼里含笑地凝視著她。
「忍著點,等你檢驗結束後,我會請你吃大餐的。」
「有龍蝦的大餐?」她像只綿羊般地嚼著生菜,斜睨著他。
「保證有龍蝦,還有羊肉。」他笑著回答。
「請問檢驗需要多久時間?」
「一個星期左右吧!」
「你一定是開玩笑!」她停止了咀嚼的動作,希望她听到的不是真話。
「我沒有開玩笑。」他嚴肅地說︰「檢驗項目總共有一百多項,從視力、色盲等簡單的測驗,到遺傳基因的檢查都有。往好處想,當檢驗報告出來之後,你會更了解自己。」
「你錯了,我只會更瞧不起自己。」
「為什麼?」
「為了和男人上床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他傾身向前,與她四目相對,意味深長地問︰「不值得嗎?」
她瞪視著他,平日善辯的口才竟說不出一句話。
值得嗎?望著他深邃發亮的眼眸,她不禁感到迷惘。
???
如果她曾經以為倪冬的話是在開玩笑,那麼現在,她可真的嘗到苦頭了。
第一天,她足足被抽掉兩大針筒的血液,收集了早、中、晚三袋尿液,好讓他們檢驗身體基本的機能狀態;甚至還被強迫坐在她最懼怕的牙醫診療椅上,檢查每一顆牙齒。
第五天,她抱著疲憊的身體走進醫療室,面對的卻是一疊堆得如小山高的測驗紙。
「這是什麼鬼東西?」她癱在椅子上,瞪視著桌上高聳的紙堆。
醫療人員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她。「這是用來測驗你的智商的。」
「我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做過這種測驗了。我不是倪冬,你們絕對得不到什麼驚人的成績,除非我曾經被外星人綁架過,不然,我這一生注定會是個平凡的人。」她站起身,想離開這個悶死人的地方。
醫療人員迅速擋在她的面前,語氣冰冷的問︰「你的智商多少?」
她絞盡腦汁想著,「一百多吧!誰會記得這麼多年前的事?」
「我就記得。我的智商是一百九十九點八八,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在數理、邏輯、文字等二十個項目的數值。你要我念給你听嗎?」
「只有你才會覺得智商有用。對我來說,我只要不是太笨,能夠糊口過生活就夠了。」
對于她的言論,他皺著眉頭,不屑地回答,「智商是代表一個人能夠為社會國家貢獻多少力量的指標,你應該要牢牢記住。」
面對這種死腦筋的人,華容知道再爭辯也是毫無意義。她嘆口氣,坐了下來。
他將第一份測試題放在她面前,將筆遞給她。
「告訴我,這一疊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完成?」
「十個小時三十八分又五秒。」
「做完這些,連天才也會變成白痴。」她拿掉筆蓋,喃喃自語。
「開始吧!」他按下計時器,開始華容悲慘的一天。
第六天,醫療人員將她關進一間四面都是玻璃的透明小房間內。
她不明就里地站著,慢慢的才發現喘不過氣來,她雙手緊抓住脖子,猛力地吸氣,卻吸不到她要的氧氣。
她覺得五髒六腑仿佛快要爆裂開來,視線也漸漸模糊,她無力地捶著玻璃,最後終于失去了意識,癱在地上無法動彈。
等她清醒之後,她已經躺在白色的床上。一群醫護人員忙碌的圍在她身旁。
「血壓?」
「恢復了。」
「心跳?」
「正常。」
「肺活量?」
「不錯。」
她虛軟無力地看著他們,不了解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剛剛是怎麼了?」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干澀。
「沒事。」醫療人員正在抄錄儀表上的數字,頭也沒抬地回答。「我們剛剛在測試你的極限。」
「什麼極限?」
「在真空狀態下,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
她閉起眼楮,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地朝醫療人員招手。
他彎低身體貼近她的臉,她輕聲地說︰「等我有力氣之後,我要宰了你。」
他直起身子,不可思議地瞪了她半晌。
「你剛剛說的話,提醒了我一件事。」
「提醒你的良知,不要欺人太甚?」她聲音嘶啞地說。
「不是。」他一臉認真的說︰「我差點忘了要替你作心理測驗,明天應該要檢驗你的心理狀態是不是正常。」華容聞言,又閉上了眼楮,不過這次,她的頭倒向了一邊。
她昏倒了!
???
華容將椅子推到窗台旁,她穿著一件管家送來的棉質白睡衣,盤腿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永聿的照片。
今晚的月色很亮。
常听人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她原本以為這句話是用來譏諷那些有崇洋心理的人,現在才發現真的是比較大、比較圓。
她從來不想在英國待這麼久的。對她來說,這里是她失去永聿的傷心地,多待在這里一天,她的痛楚就多一分。
經過這些天的折磨,她愈發覺得自己的孤單。
如果永聿還在的話,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她會是一個最忠貞的妻子,溫柔的守在永聿身旁,再度來到英國時會是甜甜蜜蜜的,而不是形單影只。
淚水從眼眶涌出,爬滿她的臉頰,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照片,一滴淚水落在永聿微笑的嘴角上。她將照片送到唇邊,親吻著沒有溫度的照片,心中更加覺得孤獨。
她低頭小心地將沾濕的照片往睡衣上擦,淚眼蒙中,赫然看見倪冬站在她的面前。
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散亂如雜草,穿著一件寬大的尼龍格子襯衫,十足的書呆子樣。
他似乎已經站在那里很久了,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雙腳呈大字型張開,她無法透過反光的鏡片看進他的眼楮,只能看見他的嘴角正嚴肅的緊抿著。
她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看了多久,只是沉默地與他對望著。
倪冬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椅子上的她,月光讓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哭紅的雙眼。
說來奇怪,剛剛他在書桌前思索一個數學方程式時,隱約就听見她哭泣的聲音,可是,他們兩人的廂房足足相隔了十多個房間。
他看著她的雙手像保護著心愛的寶貝一般地緊擁著照片,突然覺得有些嫉妒照片里的男人。剛剛從她身後走來時,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照片里是一個有著迷人笑容的男人。
那就是當她在床上失控時,叫喊出來的男人?
他迫切地想知道神秘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但是,他明白時機未到,除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不夠穩定之外,她現在對他一定是滿月復的怨恨。
他的唇角緩緩地上揚,朝她伸出一只手拉她起來。
她不知所措地望著那只想拉她起來的大手。
「走,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他沒有詢問她有關照片的事,也沒有提到她紅腫的雙眼!只是像個小頑童般,邀請她在午夜時分探險城堡。
她猶豫著。
他揚起眉,慫恿著她,「走吧!我保證會很好玩的。」
「你還敢對我保證任何事?」她眨著眼楮,視線漸漸清楚。
「我哪一次的保證失效過?」
她歪著頭,思考他曾經說過的話。事實上,他只保證過他的湯絕對好喝,而結果的確是如此。
她將照片收進睡衣口袋內,將手交給他,喃喃地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俏皮地接著說︰「這是最後一次你不相信我了。」
倪冬帶著她走到樓梯轉角的工具房,打開門探頭進去之後,又探頭出來問︰「你想要用手電筒,還是火把?」
「手電筒比較安全,不是嗎?」
他思忖一會兒,答道︰「說的對。」說完,他又探頭進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