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快哭了,趕緊用手遮住唇、鼻,將兩眼睜得更大,努力不讓霧氣凝結滴落。
女人撐肘支起上半身,從半眯的眼縫瞧田芯。她用被單蓋住胸部,和黨辰飛並肩坐著,表情雖然帶著驚訝,但她隨即粉飾了它。
「她是誰呀?」女人斜睨了黨辰飛一眼,涂著蔻丹的手指從他嘴里搶過香煙,優雅地抽著。
黨辰飛帶著一抹自嘲的表情,語調譏諷地說︰「我幫你介紹一下,站在門口的是田——田小姐。」他及時略過她的名字,省得惹來更多的問題。
女人瞥見田芯激動的神情還有顫動不已的肩膀,撇著嘴說︰「以前的女朋友,是嗎?」
黨辰飛又點了一根煙,吐出的煙霧在他眼前散開,遮住了他的面容。
「不是。田小姐是和我一起修課的同學。」他淡然地說,仿佛田芯只是個見過兩、三次面的人罷了。
聞言,田芯的身體晃動一下,隨即又听見自己喉頭的嗚咽聲,她趕緊抽氣咽下哭聲,卻再也擋不了奪眶而出的水氣。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勇敢,不可以在他面前這懦弱。幾天前,她不是才對藍桀凱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自己扛下來嗎?
當時她絕對沒想到,藍桀凱的預言會這麼快就被驗證了。
女人機靈地將一切收入眼底。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是,她搞不清楚黨辰飛在玩什麼把戲,不過,如果他說這可憐的女孩是同學,那她就奉陪玩到底。
「怎麼?不跟你這位女同學介紹我?」女人嬌嗲地說,用食指點著他的果胸,刻意親昵地在他的上彈了一下。
「我沒介紹你嗎?瞧我,怎麼可以忘了你呢?」黨辰飛的目光與田芯短暫相接,才這麼一瞬間,她眼底的傷痛濃得令他心疼。
他捻熄了煙頭,側過臉,狀似熱地親吻著身旁女人的臉頰。
「你是我青梅竹馬的愛人,不是嗎?紀采紜。」
紀采紜假裝羞澀地推開他。「好了,別在同學面前這樣。你們談談吧!我去洗個澡。」
她大方地果身離開床,婀娜多姿地走向後方的浴室。這場戲,她只能跑龍套到這里,她可不想留下來看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
畢竟,她是勝利者,沒有必要承受失敗者的難堪,不是嗎?
黨辰飛沉默了半晌,安靜地吸口煙,然後才抬頭對田芯說︰「你提早回來了。」他的眼中有一抹難解的神情。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不知所雲地道歉,淚水流滿她的臉頰,也滲進了她掩住口鼻的指縫中。
黨辰飛的心仿佛被她的淚水撕成一片片,但他硬是狠下心,冷酷地說︰「算了,這種事早知道早好,不是嗎?我就是這種人,你看清楚了。過去發生的事,你就忘了吧!反正,你也沒什麼損失。」
沒有損失?田芯狂亂地想著,女人的心不值錢嗎?打從一開始,他就在玩弄她嗎?她突然很想知道。
「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掩不住哽咽的聲音問道。
黨辰飛吐出一口濃煙,嗆得他的眼楮也出現了霧氣。他苦澀地說︰「何苦問這些呢?又沒什麼幫助,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什麼時候?」她再次大聲地問,不顧一切地堅持要知道答案。
諷刺的是,此時浴室里傳來了紀采紜沖澡的水聲,還有她隨意的哼唱聲。
「你指的是什麼?我認識小紜已經十多年了,她爸爸是我父親公司的合伙人,我們從小就玩在一起了。」他不耐煩地回答。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是你們什麼時候……」田芯無法說出那骯髒的字眼。
黨辰飛冷酷地笑了笑,譏諷地說︰「你指的是什麼時候‘搞在一起’,是嗎?不久,三天前而已。」
三天前?她離開他身邊七天,他就轉而尋求另一個女人的慰藉,速度還真快。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田芯哭喊著。
等香煙已經燒到盡頭逼近手指,黨辰飛才捻熄煙頭。他掀開被單站起身,彎腰撿起丟在地上的褲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忍住多久?他必須快點將她趕走,否則他會前功盡棄地趨前抱她。
「我說你傻,你還不相信。這種事還需要什麼原因嗎?我黨辰飛是大家公認的公子,怎麼想都知道我不可能只屬于一個人,只有你傻傻的想綁住我。現在認清楚也好,省得時間拖越久越難過。」
他背對著她,低頭扣上腰扣,她啜泣的聲音如軟皮革般鞭笞在他身上;一鞭落下,要過些時候,紅印的傷痕才會逐漸浮現。
「你騙我——我不相信——」田芯僅存的自尊被他的話粉碎殆盡,過去幾個月的歡樂像灰塵般的散去。她一想到自己曾經像個寵物般跟在他身旁,她就難堪得無地自容。
黨辰飛詛咒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不耐地對她吼叫︰「有必要搞成這樣嗎?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散了,問這麼多有用嗎?」
田芯被他的吼聲嚇得後退好幾步,圓瞠著雙眼,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她趕緊轉身沖出房間,透過迷蒙的眼淚,跌跌撞撞地尋找出路。
不一會兒,黨辰飛听到大門砰然關上的聲音。他深吐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用雙手掩住臉龐。
交往了近五個月,他從沒看她哭得這麼淒楚,即使有,也只是情人間小吵時的幾滴裝飾淚水。
罷才,她曾努力地忍住哭,一直到最後——當他開始用言語刺傷她時……
「哇!真是精彩。」紀采紜斜倚在浴室門邊鼓掌叫好,她揚起精心修飾過的兩道細眉,問道︰「怎麼?不去追她嗎?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地在街上跑,不怕引起壞人的歹念?」
黨辰飛用雙手抹了抹臉,整理一下情緒,然後站起身月兌下剛穿上的褲子,沒有回應她的話。
「同學?哼!誰相信?她看起來可不像是來和你討論功課的。」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黨辰飛很在乎那個漂亮、清純的女孩。
他全身光溜溜地走過她的身邊,繃著臉不發一語。
「她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趕她走,講那些狠話來傷害她?」紀采紜對著他的背大聲地問。
「小紜,放聰明點,不要管那麼多事。」他簡短地撂下這句話,就關上了浴室的門。
打開蓮蓬頭,冰涼的冷水直沖下來,他抬臉承受水力的沖擊,痛苦地痛上雙眼。
田芯的確沒做錯什麼,她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他。
而他唯一的錯,就是太愛自己。
田芯漫無目標地在街上游蕩,臉頰上掛著兩道淚痕,不等風吹干,她的淚又滴垂了下來。
深夜,天氣轉為微涼,她穿著一身薄衣,猶如游魂般地跟著人群左彎右轉;人車少了,她就沿著路燈走。
她不明白剛剛所發生的一切。
難道一學期的追求,他費盡心思地討她歡心,全都是在作戲?畢業旅行前,兩人親熱的擁抱,還有那些甜言蜜語,難道都是假的嗎?
他曾經說過的話,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他曾經要她等他兩年,然後兩人一起出國留學,不是嗎?她都願意為他放棄出國留學的機會,等他兩年的時間,而他為什麼連十天的孤寂都沒有辦法忍受?
藍桀凱說對了,黨辰飛是個自私的人,但是,他絕對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可是,剛剛他對待她的態度,就好像在驅趕瘟神一般……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他一定是因為一時的無聊,才找別的女人排遣寂寞;現在她回來了,她可以隨時隨地都待在他的身邊,他不會再孤寂得去做傻事。說不定,他已經將那個女人趕出去,到處在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