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夜深了,是該休息了。」她放下筆,將批閱好的帳冊有條理的堆放好,起身走入內堂時細聲交代,「小喜,明天再幫我多準備一點黑麻草。」
「黑麻草?小姐,你還要把自己給扮丑啊?」
「只要聶磐石一天不離開武館,我就天天以丑女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我倒要看看自翊翩翩貴公子的他可以對著我的丑臉忍耐多久?」每每只要一想起聶磐石那副恨不得逃之而後快的掙扎神情,她的心情就快樂得冒泡泡。
「小姐,你這樣整聶公子,他好可憐喔!」她忍不住為未來姑爺一掬同情之淚。
莫千離主僕接下去的對話他再也听不進耳,聶磐石睜大雙眼,慢慢消化剛才他所听到的一切。
「不會吧?莫千離為了把我趕走,不惜把自己扮丑?!」他的腦子思緒紛飛,「怎麼會?她不是本來就是一個大丑女嗎?」
滿月復的疑問不得解,耳邊又傳來小喜的聲音,「小姐,你慢慢洗吧!我先去張羅你明天要用的黑麻草。」「你去吧!」莫千離將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下,緩緩踏入盛滿熱水的木桶。
接著是一陣輕巧的拴門聲,聶磐石按捺不住驟起的重重疑問,徐徐地站起身,窺視的眼自窗欞縫隙投往于屋內。
在氤氳一片的霧氣之中,他瞧見正在享受熱水澡的娉婷佳人,從她于外頭的光滑凝肌到她那張毫無麻點痕跡的臉蛋,一切的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大大的震撼了他。
「不會吧……那個丑女竟然是……」他大受打擊,手臂一不小心撞上了木窗。
「誰?!」莫千離下意識地護住身體,順著發出可疑聲響之處看去,卻發現聶磐石那張受到打擊而呆滯傻愣的俊臉,「啊——」
當下她發出尖叫聲,也反射性的向聶磐石潑灑熱水,惱怒的吼聲伴隨著咒罵在這一夜響遍整個揚威武館——
「聶磐石,我恨死你了——」
第五章
奇劍山莊內廳
此刻坐在廳上的是一臉無表情起伏的莊主紀無名,而坐在他身側的則是他的獨生女紀麗君。
紀麗君縴手握著茶杯,眼底飛掠過種種復雜思潮,最後仍按捺不住的開口,「爹,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提議嗎?」紀無名握著茶杯,輕啜一口,臉上神情依舊淡漠。
「沒有。」她懊惱的別開眼,「只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太妥當。」他的話一落下,一名僕役匆促的來到內廳。
「老爺、小姐,客人來了。」他小心的退開腳步,一位身形昂藏的男子隨之出現在紀家父女眼前。
「你就是莊主紀無名嗎?」來者往內廳一跨,一襲黑色勁裝將他孤傲氣息更加托顯出來。
「你就是近年來在江湖上崛起的‘絕命殺手’原無恨?」紀麗君美麗的眼眸一瞥,瞧見他臉上所掛的半個銀面具,「怎麼,你是沒臉見人嗎?」
「小姐說的是,原某的確是沒臉見人。」面對紀麗君的譏諷,原無恨只是淡淡的扯唇回應。
「麗君,不得無禮。」紀無名輕斥一聲,自椅中起身走向原無恨,「原大俠,此次特地把你請到奇劍山莊,不瞞你說,是有一事相求。」
原無恨的薄唇噙著一絲冷嘲,「紀莊主,你言重了,原某只是一個賴以奪命為生的小殺手,大俠這個稱呼實在不敢當。」
「原大俠,此言差矣,現在放眼整個武林,有誰不知道‘絕命殺手’是個重然諾的君子,而這次老夫請大俠你到奇劍山莊一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君子?」原無恨哂然一笑,「紀莊主,你太抬舉原某了。」
紀無名大手往旁邊的座位一揚,「原公子,請坐。」
「謝座。」原無恨朝他一拱手,在一旁的椅中落坐,眼角余光瞥見紀麗君不屑的瞪視。
「阿忠!」紀無名面向廳外喝聲。
听見叫喚的僕役立即匆忙的進入內廳,「老爺有何吩咐。」
「幫原公子沏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紀莊主,不用麻煩了。」原無恨抬手喝止,「我今天來是來談生意不是來喝茶的。」
「哼,爹,這位鼎鼎大名的絕命殺手壓根就沒把你放在眼里,這樣你還要請他幫你做事嗎?」坐在一旁的紀麗君忍不住發出諷刺嗤聲。
「紀莊主,既然紀小姐並不歡迎原某,那原某……」
紀無名趕緊差下人退下,一雙犀利冷然的眼掃過女兒,「麗君,你太放肆了!」
「爹?!」紀麗君不滿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爹親竟站在外人那一邊。
「不想離開就乖乖的不要開口說話。」紀無名斥責一聲,又將注意力放回原無恨身上,「原公子,不瞞你說,此次將你請到奇劍山莊是想聘請你幫紀某殺一個人。」
「敢問莊主想要原某殺誰?」原無恨一雙黑炯的眼毫無波動起伏。
「聶磐石。」
他平靜的黑瞳激出一絲波浪,「紀莊主口中的聶磐石,該不會就是天大第一富莊的少主人吧?」
紀無名點頭,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反應,「正是他,這個委托你接不接?」
「這生意是沒有不接的道理,只是……」他頓了一下,「紀莊主打算出多少價碼來取聶磐石的命?」
「一萬兩紋銀。」紀無名簡潔有力的撂下一個數字。
原無恨有些訝異,「一萬兩紋銀只買聶磐石的命?紀莊主出手真是大方。好,我接。」
生意一談成,原無恨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被紀無名給喚住,「原公子,請留步。」
「紀莊主還有其他吩咐?」他轉過臉,聲調清冷。
「老夫還有一事相求,在你殺了聶磐石之後,煩請你替紀某搜他的身,若是搜到一本觀音心經,請原公子轉交給紀某。」
「觀音心經?是天下人急于爭奪的那本經書?」他輕哼,眼底有藏不住的嘲弄,「沒想到違紀莊主也與天下人一般,都相信這個荒謬絕倫的傳說。」
「原公子,你誤會了,老夫之所以想得到觀音心經,全是因為那本心經的主人正是老夫的師尊,如今師尊已經仙逝多年,老夫不願見到本派之物流落在小人手中,所以才委托原公子替老夫奪回。」他說話的語氣鏗鏘有力,將聶磐石列為小人之流。
「紀莊主如此信任無恨,難道不怕無恨將心經據為己有?」他語氣平淡的反問。
紀無名漾開了笑臉,「不怕,天底下可以勘破這本心經的人惟有無名,而且,原公子若是將心經據為己有,只怕天下人會群起而攻,到時候原公子只怕會覺得這本心經是個麻煩。」
「沒錯,原某行事向來干淨利落,最怕麻煩,莊主倒是抓住原某的性情。」他深吸口氣,「好吧!原某若是從聶磐石身上找到心經,到時必定雙手奉上。」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跨步離開。
「爹,你就這麼相信他?」原無恨一離開,紀麗君立即追問。
紀無名淡然的瞥她一眼,「現在我們可以相信的人只有他了。」
紀麗君不服氣的倏地起身,「爹,奪心經這事你為何不肯交給女兒去辦?就我看來,聶磐石只是一介文弱書生,想從他身上奪取心經是輕而易舉之事。」
「既然聶磐石只是一介書生,那麼你怎麼會敗在他的手下狼狽而回?」紀無名眼一眯,犀利的指出重點。
「我……」她一時語塞,慌亂的急找借口,「那是因為聶磐石是個卑鄙小人,躲在暗處暗箭傷人,我只是一時不察才會……」
「練武之人最忌自大,麗君,聶磐石不是你口中所說的一介文弱書生,否則你也不會吃了暗虧,武林各派派出的奪經人馬也不會一次次都鍛羽而歸,而且我懷疑,聶磐石可能是師兄柳飛雪的最後入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