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
埃伯厲喝,一張臉鐵青得嚇人。
「呃!」娃兒連忙用雙手捂住嘴,雙眼瞅著福伯,裝出一副無辜、委屈的可憐樣。
「福爺,您生娃兒的氣嗎?」說著,泛著水氣的大眼眨呀眨的,仿佛隨時會掉下一大缸淚來。
埃伯當場心軟了。
「福爺當然不可能生娃兒的氣,只是,你娘的事我們還得仰仗炎貝勒的幫忙,我只是希望你乖巧一點,知道嗎?」福伯好言好語的說。
「福爺,娃兒會听話的。」
娃兒抱著福伯撒嬌著,待福伯笑呵呵的撫著她的長發時,她又悄悄地轉過頭,食指拉下下眼瞼,吐出粉色的舌頭,對傅炎做了一個鬼臉。
暗炎沒空和娃兒計較,正色問道︰「福伯,咱們還是回到主題吧!只要是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喝!好大的口氣。娃兒暗自低咕。
「好。」福伯斷然道,口氣里有壯士斷腕的氣魄,「已經十八年了,這十八年來我裝瘋賣傻為的除了娃兒,就是等待像炎貝勒這般有俠義心腸的人來為小姐洗刷冤屈。」
「此話怎講?」
「這故事好長、好長……」
「傅炎洗耳恭听。」
「當年滿人入侵中原,皇帝昏庸無能,文武百官貪生怕死,只有一大學士未涵上書力諫皇上,卻落了個削去官位返回家鄉的下場。未大學士膝下有一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是閉月羞花,可是,就在這姑娘十九歲那年,巧遇大清的九王爺,兩人一見傾心,私定終身。
「但礙于這姑娘漢人的身份,九王爺無法立刻帶她進宮,但九王爺允諾,有朝一日一定派花轎前來迎娶。這姑娘整整等了一年,並生下一名女嬰,終于,九王爺的手下來了。」
「來迎娶她?」傅炎听得入迷。
「不,來的是九王爺的元配夫人,她帶了一箱珠寶要姑娘立刻離開,姑娘不依,又是哭著哀求又是下跪磕頭,那夫人氣得拂袖離去,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鎮上流傳著這姑娘是妖女,會殺害嬰孩、勾引魂魄,盲從又愚蠢的居民居然相信了,拿著火把揚言要燒了妖女,而一場火就這樣燒掉了一切。」
「她是——」傅炎大愕。
「當時,我手里抱著剛出生的女嬰,拉著小姐要逃。可小姐卻瘋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又哭又笑的,還不停的唱著歌。」
「那名嬰兒呢?」
埃伯慈藹的一笑,模著娃兒的頭,「小姐堅持不給女嬰取名,說要等九王爺來時再取,只給女嬰一個乳名——娃兒。」
「福爺。」娃兒甜甜的喚了一聲,眼眶開始發紅。
莫非……
事情真相如此駭人?
「難道你家小姐就是——」
「是的,鎮民口中的妖女那華就是我家小姐。」福伯咚一聲跪下,重重的往地上磕頭——
「草民懇求炎貝勒作主,我家小姐死得冤枉,含冤莫白了十八年,死了都不得安息,請炎貝勒替我家小姐洗刷冤屈,還她清白。」
第三章
殘月如弓,夜晚的竹林里風聲颯颯。
「其是令人料想不到,娃兒居然是位格格,而且,還是九王爺的女兒。」
今天听到的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傅炎睡不著,打算出去透透氣。
他走出屋外時,看到娃兒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兒仰望星空。
娃兒美麗的臉龐略帶哀愁,黑發散落在身後,仿佛和整片大地融成了一體。
好美!美得就像一幅畫、一首詩。
暗炎不自覺的就坐在她身旁。
「你——」一發現他靠近,娃兒先是吃驚的瞠大雙眼,然後本能的往另一邊挪去。
她似乎是堅守著阿哀的那一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暗炎看了,心中有三分懊惱和七分好笑。
「娃兒,你不必避我如蛇蠍,我不會再對你無禮了。」他沉吟道︰「昨兒個是我魯莽,真的對不起。」
娃兒低垂螓首,不讓傅炎看到她窘紅的臉蛋,「你有想到……要怎麼樣幫我娘洗刷冤屈嗎?」
「還沒想到。我的腦子里還有許多疑問。」
「疑問?」
「是。」傅炎的目光變得漆黑。「我不明白的是,這十八年來福伯為什麼不直接帶你上北京認親?」
「因為……福爺為了保護我。」
「保護你?」傅炎不解的問。
「你來到雪茵鎮一定听過這首歌吧?」
娃兒輕輕吟唱起來——
雪茵山上,那華如斯。唇紅膚白、歌聲如鶯……
「听過。這是——」
「當年我娘身邊有一位和她情同姐妹的女婢,兩人不管做什麼、吃什麼、學什麼都在一塊兒,所以,那位女婢琴棋詩畫也十分精通,而她就是春姨。」
「春姨?」
暗炎大吃一驚。原來,今天晚上拎著菜趕回來做飯的女子,居然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不說,我會認定她只是一位燒得一手好菜的女乃娘罷了。」
娃兒噗哧一笑,模樣看來可人極了。
「福爺曾說,論才華,春姨只比我娘略遜一分。剛剛那首歌就是她作的。」
「我明白了。」
暗炎了然一笑。「福爺裝瘋賣傻,在雪茵鎮大街小巷瘋癲的唱著,就是要讓百姓心生畏懼,不敢上山,為了……不讓人發現你的存在?」
「是的。當年我被福爺抱著逃了出來,那個女人並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一定會派人趕盡殺絕的。」
「哦!這麼說來,村民說的鬼魂、妖女復仇、斷手斷胳臂什麼的,全是你們的杰作?」
娃兒嘟起嘴,「那是那些色鬼咎由自取。見了我還以為是我娘,說話輕佻、舉止輕浮,阿哀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再也不敢欺侮別的姑娘家。」
暗炎望著她,不由得被她動人的神情吸引住。
「我知道九星叔為什麼會愛上你娘了。如果你跟你娘長得十分相似,這般出水芙蓉的面貌、宛若天仙的風姿,教人不著迷都難。」他痴迷的說。
他……這是在稱贊自己嗎?
娃兒的臉又紅了,頭壓得低低的,「要是阿哀听見了,準會割掉你的舌頭。」
一陣夜風襲來,娃兒冷得縮了縮身子,咳了兩聲。
暗炎看得心疼,連忙月兌下外衣要替她披上,「你看你,都著涼了,來,披上。」
「不,不用了。」
娃兒連忙推拒著,小手不經意的觸踫到他溫暖的大掌,一顆心怦怦直跳。
「听話,小心成了病西施。」
暗炎強勢的將寬大的外衣裹住她縴細的肩,但他的力道太大了,娃兒輕喘一聲,往他身上靠去——
「我——」
發覺自己輕靠在他的胸膛前,娃兒慌忙的抬起頭,鼻翼輕輕刷過他的臉龐。
暗炎渾身一顫,幾乎忘了呼吸。
「你——」
他忘了原本想說的話,只能傻傻的望著懷中的俏佳人。
她眸中波光瀲灩,輕輕一眨,好似會說話似的;她的身子好柔軟,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她的唇……好誘人……粉女敕女敕的色澤,微微啟著……
突然,他有一股想吻她的沖動。
暗炎不自覺的伸長雙臂環住她發抖的肩,讓她柔軟的身子更加貼近自己。
娃兒也說不出話來了。
她像是被施了魔法,只能定在原地。
她發現,他長得比她看過的男人好看數十倍,而且,他的胸膛好溫暖、好舒服喔!
「呃……」
娃兒張口欲言,卻緊張得吐不出半個字。
暗炎的唇就這麼貼住她的額頭。
娃兒覺得仿佛有兩片烙鐵印在她額上似的,她憋住氣不敢呼吸,沒想到,他的唇又輕輕刷過了她鼻頭,她幾乎要尖叫出來。
「放開娃兒!」
一抹涼意襲上他頸間。傅炎恍如大夢初醒,連忙松開娃兒,轉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