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皇上賜了這拱月樓給月兒,讓她離開崇陽官,擁有自己的庭院,沒想到這一年來,月兒每每在半夜演出失蹤記,隔天便出現在祟陽宮內,讓宣奕氣得快吐血,常說——
「月兒,你不可以再來我這兒,你已經十六歲,是個大姑娘了,男女有別,你懂不懂?要是讓皇阿瑪知道你天天往我床上鑽,皇阿瑪會氣死的,你的清白也會受辱,你明不明白?」
月兒實在不明白呀!她為什麼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呢?這六年來,他一直都在她身邊,教她吃、教她說話、教她寫字,教她一切的一切,她的生活中隨時都有他!
如果,他不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很不習慣,好難受呀!
皇阿瑪為何要賜拱月樓給她呢?她一點兒也不喜歡拱月樓,這兒沒有他的味道。
喝完了參湯,珍珠和寶玉伺候著月兒上床睡覺。
「格格,時候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和珍珠會在前廳那兒,如果你睡不著,便叫我們,但就是不許再偷偷溜到六阿哥那兒,六阿哥是男兒身,格格你貴為千金體,男女有別,是不能常在一塊兒了。」寶玉以慈愛的口吻叮嚀道。
男女有別!她討厭這句話。
「我……要睡了。」月兒將被子高高的拉起,整個人窩在被子里,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珍珠和寶玉只好無奈的退到前廳去。
室內恢復一片寧靜,躲在棉被內的月兒卻沒有睡著,她睜著眼、皺著鼻子,小嘴嘟得老高,一會兒,眼楮酸酸的——紅了。
「一天、兩天、三天……」她伸出手指頭扳著,直到扳完了十只手指頭。「十天了……」
好久喔!她已經有整整十天沒見到宣奕了,她抓緊被子嗅了嗅,這被子上他的味道也淡了,現在滿屋子只剩下蘭花香味——討厭!討厭!她討厭現在的一切。
「宣奕!」她低低喚著,心底有千萬個不明白,為什麼視她如己出的皇上會禁止她再去祟陽宮?她好喜歡那兒呀!習慣那兒的一切,這兒……她一點都不喜歡!
為什麼她不能像以前一樣,跟在宣奕的身邊呢?
她吸吸鼻子,從被子里偷偷的探出頭來,窗外已有一絲曙光,天……就快要亮了吧?
月兒悄悄的下了床。
她來到前廳,看見了在椅子上沉睡的珍珠和寶王。
她悄聲道︰「對不起喔……我去一下就回來……而且會小心不再跌倒了。」
說完,她躡手躡腳的離開拱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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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宣奕從床上彈起來,驚慌失措的大吼著。他瞪大眼,呼吸變得沉重而濃烈,不敢相信的看著縮在他大腿旁睡著的月兒。
她又溜進來了!才短短的十天哪!
「起來、起來!」他大吼著,而且毫不留情的搖晃著月兒的身子。
罷睡著的月兒被這劇烈的震動給驚醒了。她揉揉眼楮,迷朦中,看到一張比閻王還可怕的臭臉,嚇得她瞌睡蟲全一溜煙的消失無蹤,馬上清醒過來。
「宣奕,我……對不起,我又睡著了。」
他那駭人的表情,好像又要痛斥她一頓,月兒心底一慌,急著道歉又急著爬起來,一不小心,卻跌落到地上。
「啊——」糟了!她的腳又扭到了。
「來——」宣奕氣沖沖的正要喊人,眼角瞄到她皺眉吃疼的表情,話又吞回肚子里。
他眯起眼,直盯著她。「腳怎麼了?」
「不……沒有……沒事……」月兒慌亂的搖著手。她哪敢說呀!那個高高的花盆底鞋,她老是穿不習慣,才會在黑夜中絆到石子,跌傷了腳。
從開始學習穿花盆底鞋到今天,快兩年了,她跌的次數可以以百次計,夠丟人了。
「什麼叫沒有、沒事?是不是又傷了腳?」宣奕大吼,語氣是肯定的。
月兒身子一縮。「不是、不是。」
「是不是?我瞧一眼便知道了。」
宣奕下床,大掌一抓,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月兒拎起重新扔回床上。
此時的宣奕,跟在六年前與月兒在樹林中大打出手的他有了天壤之別,他的身子拔高、長壯,肌肉結實得可與勇士相比擬,皮膚曬得黝黑,聲音變得低沉,眼神變得更銳利,就連那股駭人的威勢,也往上飆漲好幾百倍。
反觀月兒,除了一樣的縴瘦、嬌小外,唯一稱得上改變的,便是那張愈來愈出落得標致的芙蓉臉蛋了。
宣奕毫不客氣的抓起她的腳踝審視著,力氣之大,讓月兒吃痛又不敢哼出聲。
「珍珠和寶玉替你上過藥了?」腳踝傳來淡淡的藥油味,宣奕皺起眉,這味道真不好聞。
「嗯!」
「這藥油是之前上的,表示你之前摔過一次,什麼時候?」宣奕眯起眼。
瞞不過他,月兒只好一臉委屈的照實回答。「三……三更的時候……」
「而現在是五更……你一個晚上溜出來兩次?」
「我……」月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月兒,我說過不準你再來祟陽宮。」
「可是……可是……」月兒抬頭一看到宣奕那張憤怒的臉,她連忙將頭垂得更低。「我只是……習慣待在這兒。」
「這是不行的!」宣奕煩躁的低吼著︰「月兒,你仔細听好,我們都已經長大,有許多習慣必須改變,也一定要改!」
為什麼要改?她並不想改呀 狘br />
為什麼所有的人全要她改呢?她不習慣呀!
月兒茫然的看著他。她該怎麼做呢?
「怎樣你才會明白?我連之前睡的棉被、墊褥都送到你寢宮去了,你還不習慣,那要怎麼做你才會習慣?」總不能要他連衣褲都送她穿吧!這豈不是太荒唐可笑了。
「你的味道……沒了……」月兒低喃著。
宣奕簡直快抓狂了。什麼味道、什麼習慣,他受夠了這些說辭。
「算了!你先回去吧!來人呀!」
門外立刻有兩名女婢奔進來。「奴婢在。」
「到拱月樓去,把服侍格格的兩個丫頭給我叫來。」他非好好的教訓她們一頓不可,實在太粗心大意了。
「這……」
「怎麼?去不得?」宣奕雙眸進出兩道利刀,聲音冷得像冰窖。
「奴婢該死!奴婢不敢!六阿哥饒命!」兩名奴婢雙雙跪落地,不住的磕頭。「是……昭妃娘娘帶著珍珠、寶玉兩個丫頭在大廳等候一會兒了,吩咐奴婢們不準吵醒你,不許通報。」
「下去。」宣奕冷冷的斥道,轉而面對月兒輕笑道︰「你倒有兩個機靈的丫頭,曉得在這時候去找靠山。呵!」
月兒眨了眨眼,不太曉得他的意思。
這時宣奕已穿好了衣裳,對她挑眉一笑,伸出了雙臂,「走吧!」
月兒卻有些畏縮。沒錯,她是習慣依賴在他身邊啦!可是,現在的他,卻令她有些害怕。
「我……自己走。」
「別在這時候逞強了,乖順一點才可愛。」
月兒才剛要下床,便被他大掌一抄抱起,他動作敏捷迅速得教她連「不」也來不及說,轉眼間已被他抱到廳上。
途中,宣奕眉眼間曾閃過一絲陰郁,但月兒沒察覺到。
「起來啦?」
昭妃娘娘就坐在廳上,悠閑的喝著茶。身後的珍珠寶玉一瞧見,連忙跪下請安。
「六阿哥吉祥,格格吉祥。」
宣奕將月兒抱至椅子上坐妥,這才躬身請安。
「額娘,這麼一大清早來孩兒這兒,是什麼大事驚動你千金之軀?」
他不慍不火的語調問著,不帶笑的眼卻掃向了珍珠和寶玉,嚇得珍珠和寶玉一動也不敢動。
昭妃娘娘溫柔的笑著,「一大早便听見珍珠和寶玉哭哭啼啼的向本宮訴苦,說格格又不見了,十成十又是上你這兒來了,只好上你這兒來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