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得不禁眯上了眼。這女娃兒……那雙眼……好像範岑呀!昔日他迷戀的女子,莫非……
「好像呀!」皇上吁了口氣。
「皇阿瑪。」
宣奕一瞧見皇上連忙要行禮,但皇上擺了擺手。
「別行禮了,讓皇阿瑪好好瞧瞧這女孩子。」
「是。」
宣奕才剛應聲,月兒倏地就發起狂來,「嗚嗚」聲中夾著「啊」的怒吼著,像瞧見敵人一般就要朝皇上撲去。
宣奕一驚,趕緊伸長雙臂將她給抱得緊緊的,並大吼著︰「你別發神經了!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是我的皇阿瑪,也是咱們大清朝的皇帝呀!不準動,不許你見人就要撲上去咬人,停止!」
「來人呀!」皇上喊著,立刻有幾名侍衛沖進木屋來。
「皇阿瑪,你要做什麼?你不能跟她計較,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宣奕心急道。
「把這女娃兒給我緊緊抓住。」
「是。」
五名侍衛上前,分別扣住了她的手腳和頭部,讓她動彈不得;宣奕眼見情勢不對,心里一急,顧不得一切的跪倒在地。
「皇阿瑪,你不能抓走她,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冒犯您,也是無心之過!」
看她掙扎、害怕的模樣,他的心就受不了,一陣抽痛。
「誰說我要抓走她了?」皇上反而笑了。「為了這個女娃兒,你倒是主動跟朕下跪了兩次。」
宣奕答不出來,一張臉卻紅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不知是為了什麼。
「放心好了,皇阿瑪不是要傷害她,只是要看她身上的胎記而已。」
「看胎記?」宣奕不解。
「是啊!皇阿瑪怕她又瘋了似的又抓又咬,這才叫人進來抓住她。宣奕,你將她衣服解了,讓皇阿瑪瞧瞧。」
「是。」
宣奕大喜,上前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低聲細語,說也奇怪,她倏地乖順了許多,宣奕這才輕輕解開她的衣裳,露出左肩上那塊朱砂紅的月亮胎記。
「真的有啊!」皇上大受震撼。當年宮內的王公大臣全隨他上熱河行宮避暑,一去便長達三個月,當時唯一沒有隨行的便是和碩親王夫婦,因範岑已身懷六甲,且分娩時刻逼近,不宜隨行。
數日後,一名侍衛快馬來報——福晉產下一對孿生女,長女右肩有一朱砂紅的太陽胎記,名為麝日;而次女左肩有一朱砂紅的月亮胎記,名為襲月。
「啊!沒想到真的是……是了,當年他們雙雙在圍場的深山河邊自縊;是了,就是你,果然沒錯,朕找了你們姊妹十年啊!」皇上沉沉的嘆了口氣。
「皇阿瑪。」宣奕迷糊了,完全听不懂。
「你可真是皇阿瑪的好兒子呀!皇阿瑪心里頭的遺憾,落在民間的兩顆遺珠,你找回了一個,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宣奕仍是不太明白,但見皇阿瑪笑得這般開心,他也跟著笑了。
這一年,宣奕十二,宣儒十六,而月兒身分經證實為和碩親王的遺月復子,年僅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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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
卑月樓內一片烏漆抹黑。
「格格!你在哪里?快出來呀!」
「是呀!榜格,這里這麼黑,要是你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奴婢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珍珠和寶玉手持著燈籠,在黑漆漆的花園內找著,奈何找了半盞茶的時間,仍沒有半點進展。
「怎麼辦?」珍珠焦急的來回踱步著。「天這麼黑,咱們又不能大聲嚷嚷。」
「珍珠,你別慌呀!榜格一定又躲在哪個角落里了。咱們細心一點,一定找得著的。」寶玉強作鎮定,兩腳卻慌得直抖著。「咦?你瞧,小其子和小米子回來了,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
遠遠的來了兩個小太監,一高一矮,但全是瘦子。
「怎麼樣?你們找著格格了沒?」珍珠心急道。
小米子和小其子對望了一眼,搖搖頭,反問︰「你們呢?」
這麼說,就是全沒找著了?
「甭說找到了,連個鬼影也沒瞧見。」寶玉嘆道。
「別泄氣,咱們再加油繼續找。」小其子喝道︰「要是把格格弄丟了,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了。」
一講到這,寶玉和珍珠就更加嘆氣連連了。
「格格的手腳這麼快,這一會兒,搞不好已經溜進崇陽宮去了。」
「那……咱們要去祟陽宮嗎?」
小米子等四人對望,臉上均一陣慘白,嚇出了一身的汗。
「搞……搞不好,格格還在這花園內,咱們……咱們還是再找找吧!」寶玉打哈哈。
「是呀!要去崇陽宮,這條花園是必經之路,格格的身手再快,總不可能在黑夜里躲得無影無蹤,像個鬼一樣吧!」
珍珠率先踏出了第一步,驀地,一個東西拽住了她的褲管,頓時,她全身寒毛直立。
「誰……誰拉著我褲管啦?」
「誰那麼無聊,珍珠,你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走。」小其子催促道。
「沒……沒有人……」那她腳下怎會有一只毛毛的……珍珠牙齒打顫,怕得要死!
「珍珠,是我。」
腳底下傳來幽怨女聲,嚇得珍珠大叫︰「啊——有鬼呀!」她馬上跳離原地,抱緊了身後的寶玉。「有鬼呀!救命呀!臂世音菩薩,救命哪!」
「鬼?」
「在哪兒?在哪兒?」
小米子和小其子全好奇的湊上來。
珍珠伸出手指著原地,頭仍縮在寶玉懷里不敢抬起,「就……就在那兒呀!是個女鬼,我的天,她……她還叫我的名字……」
「在哪兒?」
小其子和小米子膽子較大,提著燈籠,彎子看;燈籠的火很亮,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和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格格!」他們兩人全叫了起來。
月兒就縮在那兒,臉上、身上全是泥土。
「什麼?是格格!」珍珠和寶玉也嚇了一跳。
「格格,你怎麼躲在這兒?」
「我……」委屈的聲調傳來,「不小心跌了跤,腳好疼,走不動。」所以才縮在這兒,沒想到「一不小心」嚇著了珍珠。
「格格,你嚇死奴婢了,你可以大聲叫我們呀!」
「天好黑……我怕。」月兒抖著身子。
「好了,好了,格格既然已經找著了,我們快點送格格回去休息吧!」
細心的寶玉一提,月兒便被送回拱月樓。沒一會兒,珍珠和寶玉已替她換上了干淨的衣裳,抹掙了臉,梳齊了長發。珍珠找來一盒藥,替月兒扭傷的那只腳上藥揉捏,而寶玉則趕緊去廚房熬參湯。
「格格,疼嗎?如果奴婢揉得重了些,你可要說一聲。」
「不……不疼。」月兒緊咬住唇瓣,疼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幸虧珍珠的手勁輕,要是由宣奕來上藥,她一定會痛得在床上打滾。像上一回,宣奕為了懲罰她的不听話,加強了手勁,疼得她立刻暈了過去。
他對她好凶、好嚴格喔!但是她就是想待在他身邊。
一會兒,珍珠上完了藥,寶玉就端著熱呼呼的參湯進來了。
「格格,來,把這碗湯喝了,剛才你不小心跌跤,受了傷又受了寒,一定要祛祛寒才行。」
寶玉舀起一匙參湯,吹涼後喂著月兒喝;月兒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般,被她們細心的照顧著。
珍珠和寶玉原是昭妃娘娘身邊最細心勤快的婢女,兩人年紀都十八了,在宮中待得久,懂的事也很多,自從月兒被宣奕「撿」回來後,昭妃娘娘心細,見宣奕需要幫手,月兒需要人照顧,便將珍珠和寶玉派了過來。
這一服侍,六年的光景便這麼過去了。
六年來,月兒的進步是眾所皆知的,她不再是當年那瘋狂如狼般的野姑娘,如今她的身分已貴不可言,是身在皇宮內苑的襲月格格,受盡皇上的寵愛,以及四阿哥和六阿哥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