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寒音相識?」
沐殷的笑容很淡,卻令她不寒而栗。
「很高興你終于明白了。切記,若公子介少一根毫發,在下將會無所不用其極敲碎北方聖巫女寒音冰霜之容。」
寒音身世坎坷,自六歲被先任帝巫女收養後,便從未哭過、笑過,冷漠並非僅僅她的外表,而是由內心深處起。
一個男人,如何能夠敲碎這樣的女人?紅蓮還不明白,但她卻相信沐殷能夠說到做到。
「你大可放心,在這世上,我是最不可能取他性命之人。」她帶著一絲苦笑,不甚費力地彎身抱起體態壯碩修長的羸介。
她的苦澀令沐殷好奇,他隱隱感到眼前這對男女,將有轟轟烈烈交纏的命運。
「你欲將他帶往何處?」
「他中的邪咒,非一般巫蜆可解,短時間內除了我之外,無人能救。你的傷我適才已替你治了,余的只是外傷,休息幾日便可痊愈。」
贏介的鮮血滑落,只消須臾,便將紅蓮的衣衫染成更艷的紅。
她的坦白率直,令沐殷的敵意稍減,他心里冒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之嘆。
「八年前,你又為何要下此毒咒?」
紅蓮的神情痛苦,緊緊閉上星眸,復又睜開,深深嘆息道︰「是我錯了……」
八年前,沐殷與嬴介尚未相識,短短幾年內,他卻是最能理解他痛苦之人。
「你可知你的錯,使得一個男人必須承受最大的痛苦?聖巫女,我不得不警告你,公子介是一個恩怨分明之人。」
恩怨分明嗎?
也許,這正是她的期望。
紅蓮不再言語,檀口念著移身咒,在沐殷眼前倏然消逝。
見狀,沐殷微微一嘆……
君,已入甕。
第四章
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如果……那日的天空不是柔情的冬陽……
如果……那曾令她顫抖的輕觸,不會令她無法忘懷……
如果沒有這一切的起始,會交織出什麼樣的未來?
紅蓮放逐了一路上承載兩人的馬兒,倚靠在一株千年大樹下,對著白光鄰鄰的湖面,默然。
南城境內有個遠近馳名的湖泊,名為「盼蓮湖」。此湖夜色極美,柳樹垂岸,歷來為采蓮祭舉行之地。
芮城邊境還有一個湖泊,默默無名,只是一個杳無人跡的清淨之地。此地距城內較遠,故人煙稀少,今夜人潮更是集聚城內與盼蓮湖,所以更為清幽。
月是明淨白皙的,映照在寧靜的湖面上,散發著溫柔的銀光。
湖邊有一個靜謐的山洞,洞內未燒柴火,卻發出微光,岩壁四周閃著淡淡的光,不覺火熱。
她走進山洞,看著連在睡夢中也緊皺眉頭的男子。
她盤坐于地,閉目沉思,手指拈成蓮花樣,為他持咒,只求他一夜好眠。良久,她睜開星眸,看著曲身躺在地上的男子。
睡夢中的嬴介,隱去了那雙懾人的雙眸,看起來是如此的溫和,他就這樣沉靜的存在,仿佛兩人之間從不曾有過恩怨。
她伸出柔黃,一開始有些遲疑,後來總算撫上那令她揪心的濃眉,突地,他一把抓住她,拉扯之下,她倒向他懷里無法動彈!
她的心跳如擂鼓,緊張地深呼吸,就怕他不經意清醒。
她感覺到自己柔軟的胸脯在他堅硬的胸膛上變得緊繃,他的大手佔有的環在她的腰際。
雙手遭他緊緊禁錮,使她無法掩唇抑住輕喘……
他的左手突地側環過來,厚大的掌心就這樣撫上她的大腿,將她右腿夾進他的雙腿之間,而他卻持續平穩的呼吸、沉睡。
她又驚又羞,急忙掙扎扭動,好不容易推開他,卻喘得不能自己。
「我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樣羞人的感覺?」她用手模著紅燙的雙頰,喃喃自語,復又告訴自己,「快為他持咒,別再胡思亂想了!」
將他的身子翻平,她的手指發出紅光,點向他的額心。
半個時辰後,只見她的額頭滲出汗珠,再過半個時辰,她收回手指,面色蒼白虛軟地軟軟倒進他的懷里。
這一次,她沒有選擇……
一夜無夢。
懸宕八年的仇恨,似乎昭然若揭,本該夜夜纏繞著他的紅衣女子、火焰、尸橫遍野都消失殆盡。這夜,贏介仿佛還感覺到自己懷抱著溫香軟玉,曾經承受那香甜的負荷。
他從未有過擁抱心愛女子一夜的經驗,那絕對是夢!
當他感覺到胸口那一吸一呼的淺動不是屬于自己的呼息時,他還是這樣告訴自己……突然,手臂上纏繞著的柔細長發令他如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清醒!
這不是夢!
她蜷縮在他溫暖的懷中,披散的長發形成了一種纏綿。
她的臉蛋正微微抬起靠在他的肩窩,紅潤的臉蛋此刻蒼白無色,一絲遺落而下的秀發沾黏在她的臉頰,她似乎顯得十分疲憊……
她的肌膚白里透紅,唇不點而艷,即使他從未親吻過女子的唇,他也知道胭脂的顏色。
她的發長而密,自然流泄著,有別于王室中貴族女子繁復的發型。
她像是屬于山林中的靈,一抹紅艷的靈。
他還記得在芮城初見她時的驚艷,八年了,她已由小女孩成長為足以魅惑男人的女人,這其中的變化之大,竟讓他連初見她時都認不出來合該是仇人的她。
她輕微的蠕動著,充滿彈性的長腿隔著薄薄的絲綢磨蹭著他脆弱的理智,她不甚安穩的想尋個舒適的姿勢,緊靠著他的嬌軀不斷攀爬。
「呃……」
紅蓮一時難以適應睜眼時的酸痛,她毫無防備地嚶嚀出聲,直到扭轉的素手撫上厚實、絕對不像床褥的胸膛。
她驚呼一聲,驚覺他的手依舊牢牢摟住她的腰,她推著他,想要起身。
昨夜,她記得自己為他持咒後就疲累地睡去,但怎麼會睡在他的身上了?她依稀記得,那曾經有過的身軀交纏廝磨的火熱,令她顫栗。
她欲推開他起身,無奈體力尚未恢復,此刻全身虛軟無比。
一抬頭,她便迎上一雙陰驚的眼眸。
「我們該自我介紹嗎?我應該如何稱呼你?西方聖巫女?抑或是……紅衣少女?」他一字一字、又輕又冷地道出。
紅蓮緊咬著下唇,一下子便咬出淺淺的齒痕與血痕。
「我……」在他冷酷的逼視之下,她的理智盡失,不自覺地冒出一身冷汗。
「冷嗎?火熱的西方聖巫女也會感到寒意?」嬴介不懷好意地取笑。
他的調侃、他的冷漠、他的殘忍,對照著現下兩人親密相擁而臥,顯得無比滑稽、詭異。
「我……我不冷……」她已亂了方寸。
「是嗎?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的聲音居然好似呢喃,令她莫名其妙羞紅了臉。
「我……」
驀地,他撩起她的裙擺,自腳踝沿著小腿而上,然後停留在小腿肚上輕輕撫弄,引起她無法控制的巨顫。
「告訴我……」他誘哄著。
「紅蓮……」紅蓮面紅耳赤,腦筋不受控制的月兌口說出。她但求給他要的答案之後,他就會放過她。
然而,他卻得寸進尺,以她的名字攻擊她的脆弱。
「你冷得發顫呢!紅蓮。」他邪佞的低喃,猶如發酵著的挑動。
紅蓮感覺內心一絲絲的情潮幾乎要泛濫,這對她而言太過陌生,她簡直無所防御。她害怕、驚慌,並且不知羞地有些微的期待。
「想不想向男人索取一些溫暖?紅蓮。」他低啞而溫膩的嗓音令她滿面通紅,想要逃離,卻又渴望更多。
「不……」她無奈地掙扎著,雙手無力地抵著他的大手。
「不?」他冷冷一哼,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高貴的聖巫女,你該感激我還給你說‘不’的機會,記得當初你並未給我同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