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毅怎能不把握此良機,好好展現一下做「丈夫」的威風?瞧她蹺著二郎腿,一副「大男人」的樣子,任魚澹然在她身上又捏又抓、又敲又打,好一幅恩愛、幸福的畫面啊。
「不管,不管,人家這麼伺候你,你得答應讓我一塊兒去。」
「不行,不行,別忘了你是我的『夫人』呀,哪有丈夫帶妻子去見舊情人的?我才不要當『烏龜』呢。」
魚澹然見柴毅不妥協,隨即加重手勁,捏得她喊爹喊娘,哇哇大叫。
「哎……喲……哎……夫人,免了,免了,你休息吧,再捏下去,小生就要一命嗚呼了……唉,真不愧是最毒婦人心,言之有理,有理。」
「彼此彼此,你這顆『男人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魚澹然露出一臉怨懟的神情,又憤又氣道。
「夫人,夫人……我的好然妹,算我失言,你別和我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呀。」
柴毅始終覺得是自己虧欠了魚澹然,縱使時常被她氣得火冒三丈,但對于她鼎力相助之恩,仍然感激不盡。
「那你去請白容膝來教我畫畫兒,將功折罪,我會少氣你一些,否則只要我當假夫人的一天,我就跟你這個假丈夫沒完沒了。」
「夫人,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學畫而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有何不可?」
于是,她們「夫妻」倆為了此事爭論不已,最後雙方各自帶著自個兒的堅持,到夢頭再爭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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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朱瞻垣和柴毅兩人私下前往摘雲山莊,先與主人白容膝見過面,再傳那幾個婢女前來問話,從中找尋有助于破案的線索……
「感謝白兄及諸位姑娘的鼎力幫忙,打擾了,朱某等告辭,咱們後會有期。」
朱瞻垣和柴毅起身作揖,禮貌地和他們道別。
「朱兄、柴兄,日後若有需白某效勞之處,煩請二位吩咐一聲,白某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白容膝謙恭地回禮,並允諾道。
「多謝白兄相助。白兄之古道熱腸,見義勇為,我等銘記在心,感激不已。」
白容膝親自送朱瞻垣和柴毅出了摘雲山莊的大門。
「朱兄,請留步。」
「白兄,還有何指教?」
「听說……你有個『詠絮才子』的表妹……白某和魚姑娘……有過數面之緣,不知她……好嗎?」
縱使白容膝明知如此問話不合禮法,且有失身分,但他還是不得不問。
「奸,我表妹她很好。這位柴兄,柴狀元,就是她的新婚夫婿,他們已在今年春初喜結連理,情定一生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半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寄了信箋去,也絲毫沒有回音……」白容膝落寞地喃喃道。
此刻,白容膝臉上的表情是復雜的,心里頭更是五味雜陳、萬般滋味……
明知門第觀念根深柢固,明知自己不是魚澹然最後的歸宿,明知他們之間只能維持一分超然的友誼,明知……明知……
但白容膝還是難掩心中的失落戚,和那一分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然心痛……
柴毅看在眼里,難過在心底,但她又能如何呢?只希望這分痛楚不會持續太久,她也想早日把屬于原來的還諸原來,還她九泉之下的老父一分心安,還魚澹然一樁美滿的姻緣,還她自己的竊窕女兒身,還朱瞻垣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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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魚澹然窩在玲瓏館里,繼續會她的三國英雄,作她的節義大夢……
「夫人,夫人,你看,誰來了?」
魚澹然本來斜躺在藤椅上看著《三國演義》,柴文則站在一旁,為她搖扇攝風,見到柴毅帶著白容膝進屋來,魚澹然不禁目光一亮,倏地坐起身,興奮地跳起來。
「白容膝,你終於來了,人家想死你了!」
魚澹然才不管柴毅是否在旁邊,情不自禁地跑到白容膝面前,抓起他的手,忘情地訴說相思。
「夫人,白兄是為夫請來教你畫畫的先生,你要以師禮相待,不得放肆。」
柴毅大可以視若無睹,裝聾作啞,讓他們彼此互訴情衷,但基于「丈夫」的立場,她不得不干涉一下,免得魚澹然膽大妄為,泄漏了秘密。
「是,白夫子,學生魚澹然有禮了。」
魚澹然了解柴毅的用意,睥睨了「丈夫」一眼,然後恭敬地盈盈欠身,向白容膝行禮道。
「魚姑娘……不,是柴……夫人,不必如此多禮。」
她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白容膝眼里,卻成了秋波傳情,柔情蜜意可見一斑。
白容膝內心悲喜交織,矛盾極了。他一面替魚澹然感到欣喜,嫁得這般飛黃騰達的如意郎君;一面卻又黯然神傷,獨自飲狠,眼睜睜看著自己傾慕的女子,嫁作他人婦……
「夫人,為夫要上柳大人那兒處理公事去了,你得好好跟白先生學習,不許偷懶喔。」
柴毅自知自己礙眼,送來白容膝,立刻托事離去,好讓魚澹然與白容膝多些時間相處。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會乖乖學畫的。」
魚澹然本就是個胸無城府的俏姑娘,一時歡喜過度,樂昏了頭,又興奮又感激地在柴毅面頰上重重地香了一吻。
魚澹然的舉動,看得白容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百般嫉妒之余,還得裝出一副強顏歡笑相。他真後悔,為什麼要答應柴毅的邀請?為什麼要無故走這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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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毅走了以後,柴文早利用他們談話的時間備妥了筆、墨、紙、硯,然後也很識趣地悄悄離去。
「柴夫人,請,我們開始畫畫了。」
白容膝不知以何種心情面對魚澹然,只好直接導入正題,畢竟教畫、學畫才是今天的主旨。
「不要喊我柴夫人!」一個來自魚澹然心底最真實的聲音道。「你是我的老師,喊我名字就行了。」她感覺有些失態,便又自圓其說。
「魚姑娘,這……」
「叫澹然。」魚澹然堅持道。
「好,澹然……請。」白容膝別扭地喊道。
「許久不見了,你沒話要對我說嗎?」魚澹然不改昔日俏皮、純真的口吻,滿懷期待地問道。
「沒……有。」
顯然白容膝說得十分言不由衷,他眼楮東看西看,卻怎麼也不敢正視魚澹然,生怕僅存的一丁點理智,會在不經意中被她小妮子的天真、熱情給吞噬了。
「哼!沒心沒肝的東西!但我卻有一肚子話想對你說。」魚澹然嬌嗔道。
「你說,不然要上課嘍。」
白容膝走至書案前,故作一副不在乎相,其實他心里還是很渴望魚澹然對自己說些什麼的,即使是胡言亂語也無妨。
「本來是千言萬語說也說不盡的,現在全忘了,只剩下兩行宇,喏,我寫給你看。」
魚澹然率性地提筆在宣紙上隨興揮灑著——
郴江幸自繞郴山
為誰流下瀟湘去
「什麼意思?」
「天書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娟秀的十四個字,道盡魚澹然的一片痴心,卻看得白容膝是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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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姑娘……不,澹然,你這塊石頭墨色太淡了,這邊陰影的地方再加強一點……對,如此一來,效果好多了。」
白容膝全神貫注地指導魚澹然作畫。
魚澹然卻一點也不專心,眼光與心思幾乎全用在白容膝身上,細看著白容膝的一舉手、一投足,瞧他那心無旁騖的神情,簡直令魚澹然為之神魂顛倒。
「澹然,照我方才所解釋的,在這石頭旁,畫一棵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