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歡喜地咧嘴而笑,喜上眉梢。
「啟奏父皇,兒臣年紀尚小,不急著選妃,請父皇先辦皇兄的喜事吧。」
朱瞻垣想到,趙娉婷至今毫無音訊,趙崇石雖以死謝罪,但失物案未了,趙家正值多事之秋,他也不便開口說什麼,只好先敷衍拖延,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哦,七皇兒,你不會告訴朕,你也為魚姑娘傾心吧?那朕只好讓你們兄弟倆出去打一架,以決勝負嘍。」
以皇上的英明、睿智,怎會看不出朱瞻垣心中有所顧慮呢?故意幽他—默,逗逗大家。
「不是,不是,父皇,請寬心,兒臣和表妹,自幼至長,都一直維持兄妹的情誼,況且兒臣對她那類型的才女,不敢領教。」朱瞻垣若有所指道。
於是,諸位皇子們紛紛向太子殿下恭賀,唯有朱瞻垣為他憂心不已。萬一有朝一日魚澹然真當上了太子妃,那崇德宮中,豈不永無寧日了?
第四章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到大地春回的時節。
上林苑里,春光明媚,群花怒放,笙歌盈耳,曼舞如翩……
今天是皇上宴請新科進士的日子,進士新貴們名登金榜,人人春風正得意,相互道賀、恭喜之聲,不絕於耳。
皇上在各部尚書及諸位大臣的陪同下,蒞臨了上林苑,把現場歡樂的氣氛提升至頂點,一片喜氣洋洋……
今科進士之中,尤以狀元、榜眼和采花備受矚目。大臣們誰都明白,皇上有意在此三人中擇一乘龍快婿,封為駙馬爺。
新科狀元柴毅,生得眉清目秀,溫文爾雅,是白面書生的典型。
新科榜眼馮復文,體格壯碩,皮膚黝黑,憨厚木訥,乃出身貧苦農家之寒士也。
新科探花畢勝,年近五十,寒窗苦讀數十載,終于一償宿願,榮登金榜。
大臣心中,人人有數,千金之女、上林之花,明儀公主究竟花落誰家。
「狀元公,你是何方人士?家中尚有何人?還有,娶妻與否?」皇上別有用心地問道。
「啟稟皇上,臣柴毅祖籍陝西長安,家父于去年春天病逝後,家中只剩家母及臣,母子倆相依為命。臣今年十九,尚未成家。」
「好啊,好啊,好—個少年得志!朕見你文章字字珠璣,才華似錦,將來前途必無可限量。」皇上賞識道。
「臣下才,蒙皇上厚愛,是臣之幸也。」
柴毅謙恭有禮,拱手作揖道。
「柴愛卿,你現在一舉成名,功名已立,朕索性來個錦上添花,為你作樁大媒,讓你娶得一位天仙佳人為妻,如此一來,成家立業,兩全其美,相得益彰。愛卿,你以為如何?」皇上試探道。
柴毅面有難色,呆滯良久,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柴愛卿,你意下如何?」
皇上見柴毅怎生如此失態,試圖喚他。
「回稟皇上,臣……仰慕『詠絮才子』才名已久,若皇上肯為臣作媒,臣……斗膽懇求皇上把魚家姑娘許配予臣,臣畢生感激不盡。」
柴毅此言—出,全場愕然,魚松齡在一旁不知該喜或憂,尷尬不已。
「『詠絮才子』魚澹然?柴愛卿,你怎會曉得此女才名?」
「幾年前,臣隨家父至京城,見文人之間競相傳誦魚姑娘的《一翦梅》,臣拜讀之後,深感臣心,自此而後,臣即立志今生非此女不足以為妻。」
柴毅思忖了一下,即口若懸河地表明心跡。
「好狂妄的口氣呀!『今生非此女不足以為妻』,果真如此嗎?柴愛卿,如果朕把公主指給你,你是要朕的掌上明珠呢?抑或是魚尚書的『詠絮才子』?」
「回皇上……臣……還是一句話,今生非此女不足以為妻。」柴毅無畏地堅持道。
「哈哈哈……魚尚書,看來朕的公主是不及你家千金嘍。」皇上揶揄道。
「臣請皇上恕罪,小女澹然年幼無知,恃才傲物,臣管教無方,請皇上降罪,臣願受責罰。」
魚松齡一副誠惶誠恐相,「踫」的一聲,跪地討饒。
「魚賢卿,快請起,朕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朕有點為難。前些時候,太子才在朕跟前提起他對魚家姑娘傾心不已……唉,怪只怪你魚尚書呀,怎麼不多生幾個這樣的女兒呢?」
「小女有幸,蒙兩位仁人君子之厚愛,但自古有道,貞女不配二夫,請皇上為小女作主吧。」
魚松齡心想,一邊是太子殿下,一邊是是新科狀元,兩方都得罪不起,不如把這道難題交由皇上去傷腦筋,自己也樂得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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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魚某人這個不倫不類、不成體統的女兒,竟有如許的身價啊!哈哈哈……」
「爹,什麼事讓您笑得這麼開心?」
魚澹然一進大廳,便見祖母和父親正興高采烈地聊著,使她忍不住好奇,這回又有什麼新鮮事,值得他們母子倆如此興奮、開懷。
「澹兒,天大的喜事呀,怎能不敦我們魚家人引以為榮。唉,真是沒料到青出于藍,勝于藍啊,你這小丫頭現在的行情,可比你姑姑當年略勝一籌。」
魚老夫人和魚松齡兩人一搭一唱,把今天上林苑里發生的事繪聲繪影地敘述一番。
「後來皇上作了什麼決定?」魚澹然興趣缺缺道。
「嗯……皇上說︰『魚家小姐乃一介才女也,朕向來敬才、惜才,不如這樣吧,過些日子宣魚姑娘進宮來,朕倒想听听她自個兒的看法,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呀,到時候無論她選了誰,太子和狀元公,你們只有認命嘍。』好了,大概內容就這樣。」
魚松齡模仿皇上的語氣和神情十分逼真、傳神。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還好這事兒沒落入『喬太守』手中,不然我鐵定是完了。隨便『亂點鴛鴦譜』的結果,唯有多添一對怨偶,制造婚姻悲劇罷了。」魚澹然慶聿道。
「瘋丫頭,你胡言亂語個什麼勁兒,都快出閣的姑娘子,怎麼還是一點兒也不正經?」
「娘,先別念她!當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澹兒到底是入宮封為太子妃好呢?或者嫁作柴家婦,當個狀元夫人?」
「一樣好,一樣好,再來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咧。」
「不,不,不,松齡以為,要是澹兒先當上了太子妃,然後再生個胖小子,嘿嘿……往後母以子為貴,將來必能母儀天下,後位非她莫屬了。唉,這丫頭即將飛上枝頭當鳳凰嘍。」
魚松齡已先把一切都預設好了,極其陶醉地道。
「爹,您有完沒完?既然皇上都說由我自己決定,那您就別干涉了,難道您想抗旨不成?」
魚澹然逮住她父親的弱點,胸有成竹地道。
「澹兒,澹兒……」
魚澹然不再表示任何意見,轉身回詠絮閣去了,留下滿月復焦急、下知所措的魚松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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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澹然一遍一遍讀著白容膝的信,無心地翻弄著他寄來的書本,望著那本《楚辭章句》、那幅《擇書美人圖》,讓往事—幕幕浮上心頭……
「然妹,然妹,你—個人發什麼愣呀?」
「表哥,你怎麼來了?」魚澹然回神道。
「門沒關,我就自個兒進來了。」
朱瞻垣見魚澹然這般心不在焉的模樣,他早料到七、八分了,肯定是為了皇上賜婚的事,惹得這小妮子心神不寧。
「明白地說,我這回是奉我母後之命、奉我皇兄之命、奉舅父之命,總之是奉命而來,預備做說客的。」朱瞻垣開門見山道。
「滾!」
魚澹然二話不說,怒顏以對,立刻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