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耶,真難想象鐵娃是怎麼將那沉重的酒甕背到鎮里頭的?難道是她喝過酒後,就變得力大無窮不成?
疑惑的同時,仇星將背上那有點下滑的嬌軀往上調整了些,而這一動……
「呃!」鐵娃竟然對著他的臉打了個大大的酒嗝,並且半睜開眼來。
「咦,妳醒啦,我怕妳躺在客棧會著涼,所以想把妳帶回家,妳不會介意吧?」
酒味撲鼻,原來她真的是喝了酒的,剛才他還不太相信老掌櫃的話呢,呵呵。
「唔,傻子……」鐵娃喃喃。
「傻子?」
仇星對著那趴在自己肩頭上的人應了句,但等了許久,卻沒再等到回音,因此他再偏過臉看看。
「呵,又睡啦?」鐵娃那美美的大眼又再度合上了。「那我不問妳了,妳住的地方……我應該是找得到,其實女孩子應該不要喝那麼多的酒,很危險,幸好這鎮里的人都與妳熟悉,要不然遇上了壞人可就……」
他又背著鐵娃走了好一段,忽然間,前方吹來一道帶有淡淡酒味的輕風。
「啊,瞧見了。」那應該就是他們說的杏花林吧,而且還有酒香!
花時未到,所以杏花林里除了光禿禿的枝干,壓根連朵花都沒綻,不過雖然不能確定那一大片的樹林開的是不是杏花,那股酒香卻能讓仇星肯定自己沒走錯地方。
大步地走進林子里,最後他找到了一棟宅子。
「有人在嗎?鐵姑娘喝醉了,我把她送回來。」
站在宅子的門口,身量極高的仇星可以越過門的頂端望進庭院,不過他喊了半天,卻只得幾聲雞啼。
「有人在……」
伸出手攀著門沿,卻不小心將門給推開,于是他張望幾眼,就走入了庭院中,來到屋子的門邊,他往里頭覷,也正準備再喊──
刷!屋內忽然飛出一道黑影,那黑影撞了仇星的大腿一下,然後落了地。
定眼一看,原來是條小黑狗,它正對著他發出極凶狠的咆叫,白森森的牙就像小刀子一樣尖銳。
「酒渣,閉嘴!」屋里傳來男人的聲音。
酒渣?是在叫牠吧?仇星看著身邊那只狗。
男人的喝止似乎沒有作用,那狗仍是不停吠叫,且對著仇星的腳直打圈圈,那模樣就像下一刻便會撲上去咬他。
「酒渣!你這只笨狗,該叫不叫,不該叫就拚命叫,再叫我就不客氣了!」男人又喊,但酒渣大概是久不見陌生客,所以叫得更厲害,于是男人隨便拿了家伙就往外一丟。
「看箭!」
只見酒渣被從屋內飛出的物體砸中,倒地不起。
箭?欸……那打中小狽的東西不過是只草鞋呀。仇星困惑不已,難不成草鞋也能砸死一只狗?
「好了,酒渣,別演了!」靜默一會兒,屋內人終于又開口。
話聲才落,那小黑狗居然奇跡似地「復活」,並且好整以暇地往一旁踱去。
這時,里頭的人問道︰「來者何人?如果是『迷園』的人,就趁早給我滾蛋!」
那批人成天吵著、鬧著要收購他的釀酒秘方,他不答應,他們就三天兩頭的來鬧事,甚至還曾派人在深夜里到他的藏酒室偷走了幾壇酒!
那回可真真正正氣壞了他,但報官也沒有用,因為那些勞什子官都已經被白花花的銀子給炫瞎了雙眼,成為那些生事分子的圍事!
「我叫仇星。」他看向漆黑的屋內,一時間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別看啦,如果不是我想現身給你看,你是絕對看不到我的。」男人話里帶著一點驕傲,「你來有什麼目的?要酒可沒有!」
「鐵姑娘喝醉了,我把她送回來。」視線定在屋內的某處,他的視力好,所以能看見那藏在桌子後頭的人。
「你把娃兒『背』回來?」男人的聲音有些訝異。
「是啊,我怕她躺在客棧會著涼,所以才把她背回來。」他背上的人還打著呼嚕呢。
停頓了好一下,男人開口,「你快把她放下來,就放在你現在站的地方,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喔。」人已經送到家,她爹應該會照顧她了。
放下鐵娃,讓她倚著廊柱,仇星準備離去,但當他轉過身打算舉步時,卻又想起了一件事。
「大叔,請問杏花鎮哪里可以讓人過夜?」
「啥?」男人覺得怪異,「你不是從客棧把鐵娃給背回來的?」
「是啊。」
「那客棧就可以讓人過夜。」
「喔,呵呵,原來那里就可以讓人過夜,我還以為只讓人喝酒的。」
從飛刀山到這里,他幾乎都睡在樹上或沒人的破廟,所以不曉得那種讓人喝酒的地方也能讓人留宿。
這個小子莫非是深山來的不成?客棧不讓人歇息哪叫客棧?男人干笑。
得了答案,仇星稍微放心的點頭謝過屋內的人,才準備離去就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再次轉過身來。
「那客棧住一宿十五枚銅錢,最好吃的東西是燒鵝腿,最難吃的是窩窩頭,鵝腿一只四枚銅錢,窩窩頭三顆一枚銅錢,如果老家伙想坑你這個外地人,你就說我酒不再賣給他,我的回答這樣夠清楚了嗎?」
不待仇星發問,男人就闢哩啪啦一串,看見仇星楞著沒有立即回應,于是他又接著說︰
「那客棧是這鎮上唯一勉強能住的,不過你要小心他的茅房,老家伙吝嗇,連花錢修修都不肯,要上的時候記得別踏上橫木,那橫木蛀了,算算已經有十幾個人摔過他的屎坑,還有他客房里的尿壺都破啦,要用的時候小心別被割到……」
聞言,仇星笑開了臉,「大叔,我想問的不是這些。」
「那?」
「我想請問您,杏花鎮里有個叫金剛的捕頭嗎?如果有,我該往哪里找?」
「金剛?」
「嗯。」
仇星答完,屋內不再傳出話聲,而是慢慢走出一道身影,一道……極其矮小的身影。
第三章
再睜開眼,鐵娃已經躺在柔暖的臥鋪上。
「嗯?」她不是該在客棧的地板上嗎?什麼時候回到家的?
捶捶頭,努力想了老半天,卻怎麼也沒印象,只得順手將棉被拉到臉上,準備再睡一場回籠覺,不過她的眼楮才眯上一會兒,身體便又開始不安地蠕動。
因為臥鋪雖軟,可她卻全身不舒服,體內就好象有千萬條蟲在鑽著。
「嗯……」她難受地抓著冷冰冰的兩頰,又抓抓脖子和胸坎,最後受不住,還是翻身下床,顛顛倒倒地開了門往灶房去。
她像個快死了的人一般,半走半爬地,好不容易進了灶房,在灶邊模了老半天,終于模出那瓶她偷偷藏起來的酒。
本嚕。她仰頭灌了一口,這才稍稍安撫了身上那股難過的感覺。
停了一會兒,她再灌第二口,等酒入了喉,暖和了她的身子,她也才能松懈下來。
然而晃晃手上的酒瓶,听到里頭液體搖動的聲音,她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她爹不讓她喝酒,所以除了後院儲酒房里那些釀好的、還有釀到一半的酒,屋內其他的酒幾乎都被拿走了。
而她手上這一瓶,是半個月前她趁半夜她爹熟睡的時候,由儲酒房里模出來的。
「幸好你是『百日不醒』,喝個幾口,就能抵上一般酒的數倍時間,要不然……」這幾天她不知道會有多難熬哩。
一日無酒可是會死人的!
盯住她的生命食糧,也就是那瓶酒,她開始在腦子里盤算這幾日從儲酒房偷渡幾瓶酒出來的最佳時機。
想著想著,她喉頭又是一陣干渴,于是她拿起酒瓶,又灌了幾口再幾口,直到悲慘到來──
「嗄?不會吧!」沒……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