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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佳人 第9頁

作者︰牧芹

唉,或許是因為腿廢了,行動不便,所以才會變得這麼浮躁,反過來想,好象還是他們忍受著他的呀!

「都是這條該死的腿。」

進了房,郎兵在門邊杵著,想了一會兒,這才走到床邊,拉出臥鋪下那口數年未曾開啟的木箱子。

這口箱子里有屬于他自己的秘密,別人從不知曉的。

暗赭色的木蓋上,粉塵極厚,上頭留有一兩枚指痕,應該是剛才她開箱子的時候留下的。她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第一個看過箱子內容物的人。

打開箱蓋,仔細地察看了里頭,除了被拿出來的匕首,其它的東西都還在。

幸好她沒拿這些去換瓜,郎兵模模里頭的一疊物品。

十五本他從未翻開看過的兵書,因為書不是他的,而是他爹的。

在涼州軍營,如果仍有從軍超過數十載的士兵,他們或許還會記得,這片邊荒地區曾經有過那麼一位小有名氣的將領。陝甘出身的他,不僅習于大漠高原的水土,更擅于漠地戰術。

當年從于範軍麾下,除了獻盡所學、所知,更屢次在沙場上建下奇功,使得西夏軍一度不敢東來。

只是再英勇的士兵總有衰老的一刻,某一次出征,已屆發白之年的他中了箭,受了重傷。拖著一條垂死的命,好不容易回到軍營,卻因為軍中當時缺乏補給,沒有足夠傷藥可以醫治,再加上冗官作梗,最後終于斷送了一條老命。

「英雄,總是無名;英雄,只是一時。昨日、今日、明日,唯有漠上黃沙記得我,記得我一條黑發戰至白發的老兵。」

那時,沉彌在床的他,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留下了這麼一段話。

可是帶著孤寂離開人世的他,卻永遠不會曉得,這世上除了大漠黃沙,還有個由紅顏守到齒搖的老婦,以及一個老年才得來的稚子記得他,記得這名一生為國,卻半刻不為家的男子。

唉,難道忠君愛國、終生奔戰沙場的下場,都是如此?

將木箱蓋好,並將之推回原位,郎兵躺上了臥鋪。他想起皆已過世的雙親,想著往事,也想著自己的未來,直到屋外的日頭西沉。

偶爾,他會听見房間外頭傳來羽衣和寶駒的笑聲,但因為今天他的心事實在沉重,就沒興趣開門一探。

等到了用晚膳的時間,房外有人敲了門。

「肚子餓了嗎?」嗓音柔軟如水,是羽衣。

「出來吃飯啡!」口音這樣奇怪的,自然是寶駒。

他們叫了他好一陣子,剛開始他並不覺得餓,所以未加響應,到後來他是因為想事情想到入了眠,是以外頭的人有沒有繼續喚他,他就無從得知了。

就這樣,郎兵一睡睡到了明月高掛時。夜深了,屋外強勁的夜風再度吹起,呼呼的風聲有點匆促,就像他月復間的一陣迫切感,惹得他不得好眠。

睜開眼,房內沒有光線,他按住又是滿脹的下月復,模下了床。

「沒用的家伙!」為什麼總得到這種水到閘口的情況,才能體會一雙健全的腳有多重要?

在他不能行走的這一段時間,寶駒都是和他一起睡,以備不時之需,看來今天他可能和羽衣一起睡在屋後的小房了吧?也罷,如今他已能勉強獨自行走,上個茅廁,總可以自己解決!

郎兵拖著腿,開門進入前廳,廳內已無人,不過先前那只水桶卻仍擱在桌上。

他挨近一看,意外里頭的瓜居然還是完好如初。莫非是等他不著,所以真的沒吃吧?

「唉!」這兩個人真是……他心頭不覺一陣酸又一陣甜,認為自己實在差勁。

他呀,有多久沒有這種被人等著的感覺了?自從十幾年前他娘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吧。

郎兵帶著感動往屋後走,好不容易來到後門,他開了門準備出去,就在此時,他听見茅廁的方向傳來人的聲音。

誰?好象是男人!而且說的不是漢語……是西夏人!

郎兵立刻退回一步,藏身于門後的陰暗處。

從小在漠地里長大,再強的風聲都干擾不了他的听覺,現在他雖然和話聲的來源有一段距離,但卻能清楚辨別同說話人的口音。

不過太奇怪了,此時此刻這里怎會有西夏人?莫非他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屏氣凝神地注意著風中的動靜,他駭然地發現有兩人以上的腳步聲。

可惡!如果只有一個,或許他還能夠獨自解決,但是兩個以上……不成!屋里面還有寶駒和羽衣,若是有個萬一……

心頭一急,他趕緊四下找尋可當作武器的物品,最後居然在自己的腰間模到了那把被羽衣拿出來,卻忘了放回箱里的匕首。

瞎貓踫上死耗子,有刀總比空手好!

背抵住牆,他側臉往屋外探,不過這一探,郎兵可嚇了一跳。

怎麼會呢?這個時候羽衣為什麼會在外面?

月光下,果真有兩人,其中一個居然是羽衣,她正被另外一個人以長刀抵住頸子挾持著。

「坎多耶!坎多!」羽衣身後的蒙頭西夏男人頻頻低嚷,好象在催促著她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喉間橫著一柄冰涼的鋼鐵,羽衣被動地緩緩前行,低低地回了一句︰「什丘達那!」

她會說西夏語?羽衣平靜的聲音順著風,人了郎兵的耳,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但由于屋外兩人愈走愈近,他只得全神貫注于應敵上,手上僅有的匕首已橫在腰際。

再過來點,再過來兩步,最好西夏人先跨進來,那麼他就可以……

「這里你不能進去,要逃往別處逃。」只是兩人到了門邊,卻忽然停下,這時羽衣說了句漢語,那西夏漢子竟也以生硬的漢語回了一句。

「無處可逃,我……回不去。」說罷,西夏漢子推了羽衣一把,她踉蹌地跌進門。

敏銳的羽衣一下子就注意到躲在門邊的郎兵,看見他臉上絕冷的表情,她大嚷︰「不……」

然而她話還未出口,郎兵已經對著跟前進門的西夏漢子送出一刀,使得他嗚咽一聲,手上的長刀掉了,人也往外頭倒去。

郎兵雖然行動不便,可卻不敢停頓,他持著刀跳出門外,立刻又往西夏漢子身上撲去,以刀柄持續敲著西夏漢的頭顱。

骯部受創的西夏漢子雖然措手不及,但被郎兵壓著的他仍是使勁掙扎,擋住迎面而來的攻勢,最後更是用力一攤,與郎兵在沙地上翻滾了起來。

霎時,白冷的月色中,僅見兩條身影拼死糾纏,而由他們口中發出的低吼,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兩人纏斗良久,郎兵好不容易又將西夏漢子壓制在身下,他高高舉起刀,準備往下重擊。

「郎兵,別殺他,他已經受傷了!」

羽衣突來一嚷,讓郎兵分了神,他低頭望住西夏漢子月復間汨汨流出的鮮血。

好多血!原來在他以刀柄重創他月復間之前,他已經受了重傷?

「郎兵……」羽衣上前想阻止。

「別過來!唔呃!」分心的一瞬間,郎兵的下頷突然被重擊,他往後一倒,而奮力爬起的西夏漢子,扭轉情勢地一舉壓在郎兵身上。

他一手掐住郎兵的脖子,一手自腰間模出短刀,退掉刀鞘,毫不遲疑地就往郎兵的胸前刺下……

「不可以──」羽衣驚叫。

「啡──」不知何時,原本該已熟睡的寶駒竟然從一旁冒了出來,使勁全力,對準西夏漢子的月復間就一頭就撞去。

因為力氣用得足,是以悶熱的一聲肉響之後,西夏漢子就飛到了三尺之外,而且倒地不起。

打斗結束,前一刻的叫囂聲也在剎那間消失,只剩下風聲和三人的喘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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