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贏了再問也不遲。」台上兩人眉來眼去,台下已有人顯得很不耐煩,「小子,大爺們也想試試。你別以為你一定打得贏這位姑娘。」
完顏烈俊臉一紅,整了整衣衫,向少女一抱拳︰「那,姑娘,請了。」
「公子,稍等!」楊瑞朝完顏烈一抱拳,「比賽規則是請各位俠士先行比武,誰能最後勝出,方能得一機會與小女過招。故……」
他話音未落,早有一人影掠上台來,眾人定楮一看,竟是一和尚,不由嘩然。
楊瑞眉頭一皺,待要說話,紅衣少女微微搖頭。那和尚早已看在眼中︰「和尚怎麼不能比武,若能得此美眷,我馬上還俗。書生,請了!」
完顏烈不悅之色昭然,勉強還個半禮,那和尚便一個「大鵬展翅」向完顏烈撲來。完顏烈精神一振,倒也不敢馬虎,將折扇一收,一招「靈蛇出洞」點向和尚胸口的大穴。兩人你來我往,拳腳赫赫有風,一時之間,台上台下悄然無聲,凝神細看。只听得台上一陣大叫,一道黃影向台下摔落,眾人紛紛避讓,卻見那和尚已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向台上抱拳一恭,叫道︰「師傅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婆讓給你了。我還是當我的和尚去。」
眾人大笑起來。完顏烈也不由莞爾,正待說話,又有人跳上台來,空中腰身微折,面向台下抱了抱拳︰「小生柳門生,各位請了。」「了」字余音猶在,他才飄然落下,向楊瑞一撅到底︰「岳父,有禮!娘子,有禮!」紅衣少女面有慍色,楊瑞已經冷冷避開︰「這位公子等贏下這場再說。顏公子,小心接招。」他言語之間,對完顏烈已頗有好感。完顏烈向紅衣少女望去,後者也是滿懷期待。完顏烈本無心招親,只是想要看看少女的面貌,此時卻熱血沸騰,竟是抱著非贏不可的念頭了。
柳門生倒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朝完顏烈又是一恭︰「兄台,請了。」完顏烈正要還禮,忽听得空氣中「嘶嘶」有聲,他微微一笑,仍然還了禮數,還到一半,身體突然向右側筆直地傾斜,兩腳卻仍穩穩地釘在地上,如風擺楊柳,姿態竟然瀟灑不改。眾人尚未反應過來,紅衣少女與楊瑞已經看得真切,大聲喝起彩來。
柳門生此時方才變色,手下不敢怠慢,招招奪命,攻向完顏烈的要害處。兩人雖說是比武招親,但此時的招數,都是拼了命的打法。
紅衣少女不安地向楊瑞看去,後者面色安詳,示意她不必著急。果然,柳門生雖然下手歹毒,看去完顏烈險象環生,但每一招卻始終沾不到完顏烈的衣角。數招之後,完顏烈又是一記點穴,柳門生吃痛摔下擂台。
完顏烈連勝兩場,紅衣少女看他的眼光中已有傾慕之色,完顏烈也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有誰還想再試?」楊瑞抱拳向台下招呼,「若無人……」
「大叔何必心急?」隨著聲音,台下已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一位錦袍公子手搖折扇,踏步前來,直至台下,才兀地拔地而起,直挺挺地落在台上,向完顏烈一頷首︰「完顏兄!」
他一語喝破完顏烈的身份,眾人尚無反應,台上這對父女詫異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顯然已經猜測到完顏烈的身份,一時臉色竟憂喜難辨。
完顏烈也是臉色微變︰「趙兄好!趙兄也有此雅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金國六皇子能夠看上眼的,想必不會差到哪里。在下也來湊湊熱鬧。」他雖然說得客客氣氣,但話中的傲氣卻一覽無遺。眾人此時方才明白,原來完顏烈的身份竟有如此尊貴。適才對完顏烈在語氣上不敬的人早已開始悄悄溜走。臨安原來是宋朝的土地,但這時早被金國所佔,一切也自然是由金人說了算。而剛才一直都在討好完顏烈的這幫人則索性佔據了有利地勢,自發地成為完顏烈的拉拉隊。這位趙姓公子帶來的隨從則站在他的這邊,為他們的主人鼓勁。此時台上未動,台下也是靜悄悄的一片,眾人皆睜大了眼楮,望定台上。
卻見這兩人站在台上,個子竟然難分高下。不同的是,完顏烈多了一分英武之氣,而那位姓趙的公子卻多了一分嫵媚,尤其是那雙桃花眼,顧盼之間,更是媚態橫生。所幸大宋年間,男生女相不乏如是,尤其是這片煙花之地,甚至有男人扮了女相後壓倒群芳以此取樂。因此大家只是覺得有些別扭,此外倒也未覺得什麼。
「請問這位公子——」楊瑞走上一步,向那位公子請教。
「在下趙祺。」趙祺看也不看楊瑞,傲然答道。
「原來是皇室中人。趙公子就別拿小人開心了。」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楊瑞已猜得大概,此時面對趙祺的傲慢,倒也不卑不亢。
「你們比武招親,尋的不就是開心麼?再說了,攀龍附鳳不正是你輩所求麼?」他一雙眼楮只是停在完顏烈身上,對楊瑞與那少女,正眼也未瞧上一眼。「完顏兄,你三哥可好?」
完顏烈眉頭微皺︰「不勞掛心。既是比武,請了。」這趙祺比起他的父王,現任南宋皇帝,英明睿智減了幾分,歹毒陰險倒是多了幾分。自從見過他三哥後,三番四次尋找機會與他三哥親近。三哥不知有什麼本事,竟然能夠忍受,他卻先受不了了。
「完顏兄倒是爽快,明知要敗,就敗得快些吧!」他「吧」字猶在口中,身形已逼近完顏烈,眾人未及眨眼,完顏烈已經接過八九招。
紅衣少女向楊瑞望去,卻見楊瑞臉上大有憂色。她眸色凝重,再向台上兩人望去,完顏烈足下一踉蹌,被趙祺伸出蘭花指輕輕一點,栽下台去。
「看在你哥的分上,我不傷你很重。去請你哥來找我報仇吧!」趙祺在台上嫣然一笑,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
早有人在台下扶起完顏烈,完顏烈臉色灰敗,向紅衣少女看去,卻見她也怔怔地盯著他,眼中竟然有些許掛念與乞求之色。完顏烈不敢再看,任手下扶住自己,一行人離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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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口氣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出。」完顏烈氣急敗壞地站在一青衣男子身旁,後者正著迷于一本書中,對完顏烈的呼喝置若罔聞。
「哥——」完顏烈漲紅了俊顏,恨不得奪去三哥手中的書本,但一只手盡避蠢蠢欲動,卻是始終不敢下手。他恨恨地一坐在涼亭中的石凳上,端起石桌上精致的瓷杯,一揚脖子,如牛飲澗,一杯水便不見了蹤影,他擦去嘴角的水漬,猛地一拍桌子︰「該死的,這是誰泡的茶,是不是要涼死小王啊?」
涼亭外十步遠處,一丫鬟驚恐地跪下,卻也不敢靠近,顯然曾有過命令。
完顏烈無奈地朝兀自沉迷于書香世界的三哥,不明白為什麼上到父王,下至丫鬟侍從,莫不對他敬畏有加。其實三哥鮮少發火,只是笑容不多。而這為數不多的笑容也全給了同樣冷冷淡淡的母後。「哼,還命名‘熾’呢,不凍死人已經很不錯了。」他輕聲嘀咕,卻又故意讓三哥能夠听到,偷眼一瞧,顏熾神色未動,仍然專心地翻看著手中的書本,似乎被書里面的精彩給吸引住了。
他不斷地呼氣、嘆氣,試圖引起顏熾的注意,以他之前的經驗,三哥還是很疼愛他的,否則,他哪有小命可以平安地活到今天。只是,每次幫自己處理事情,三哥總要附帶教訓自己︰上一次命他抄寫《道德經》,上上次,罰自己一個月不準出府,專心習武。咳,早知道就不要偷懶,要不今天也不會這麼慘!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道亮麗的紅影,不由悠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