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涵……」王銘華神情局促不安,一反平目的沉穩,他將雙手插入口袋里,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果她是他,恐怕也沒臉說話,她該不該說出她的背叛,讓他免于羞愧?喔,那會讓她感到一絲報復的快感,但那一點想像的快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不是擅于記恨的人,更不想藉由傷害銘華讓自己難堪。
穆涵平靜的從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絨布盒子交還給他。「請你收回去吧。」
「不要這樣,穆涵,這件事我雖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你女乃女乃才真的難辭其咎,她不該用那麼卑鄙下流的手段設計我。穆涵,你也知道我工作上的問題,我是一時煩透心了,才會受騙上當的。」
他的解釋令穆涵厭惡的皺起眉,她怎麼可能錯得這麼離譜?
「受騙上當的人不止是你,銘華,我還以為自己是將一生交付在一個值得信賴、而且真心和我共度白首的人手上。」
「我是真心想和你結婚的,穆涵,請你相信我。」王銘華急切的說道。
「我相信。」穆涵冰冷的回答,「只不過你的心在見了名利之後變了節而已。今天要是我女乃女乃開出的條件是真的,你來見我的目的恐怕就完全相反了吧?」
她的諷刺令王銘華的臉紅上加紅。「穆涵,不要這樣刻薄,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人都會犯錯,我還是愛你的。」
愛?哈,即使在向她求婚時他也沒說過這個字,現在卻為了挽回她,不惜說出這樣惡心的話!
「銘華,我不是那些天真的少女,會因為一句愛的誓言而麻木得什麼都看不見。你也不是那些純情的少男,以為一句愛的宣言可以彌補一切的錯誤。」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就該成熟的面對自己的錯誤,沒有必要將過錯推到他人身上。女乃女乃的行為固然卑鄙,但她至少不會試著隱藏,而你的辯解卻讓我感到羞恥。」
王銘華被她尖銳的話訓得面紅耳赤,老羞成怒的吹胡子瞪眼楮,他都已經低聲下氣的求她原諒了,她還在那里東嘲西諷的拿翹?
「哼,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李穆涵,像你這種女人,我肯要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褔氣,除了我不會有任何男人肯看你一眼的。」
看著他氣沖沖離去的背影,穆涵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虛軟的跌進椅子里。
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如此一文不值?
她不想傷痛,卻很難不被他尖銳的話所刺傷,她不想流淚,卻還是哭了。穆涵伸手抹去臉上的濕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
是哭她失去的戒指,還是她破碎的尊嚴?
是哭她失去的貞操,還是失去的心?
當夏敬軒的聲音恍若喪鐘的撞進她耳里時,穆涵真的相信自已罪孽深重,不然怎麼會連她自哀自憐的時候,都會有更悲慘的事發生?
***
穆涵像看見瘟神似的瞪著夏敬軒,剛剛她和銘華的對話他沒有听見吧?千萬不要啊,不然她寧願一頭撞死!
她憤然的抹去眼淚,但不爭氣的眼淚卻像抹不完似的狂泄下來,喔,去他的上帝,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名善良又虔誠的信徒?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上教堂了!
她一面掉眼淚,一面抹眼淚,鏡框隨著她粗魯的動作推離鼻梁,一會兒又落回原位,一上一下,可笑得一如她的人生。
「夏敬軒,你沒有權利偷听我們的談話。」一如他沒有權利打亂她的生活!穆涵忿忿的指控道。
「我無意偷听,但是你們的聲音比打雷還大。」
所以他還是听見了!就像他無意偷取她的心,是她自己愚蠢的雙手奉上,還外加貞操!剎那間,穆涵失去理智的拿起電話砸向他。當然,好運是不會站在她這邊的,電話非但沒擊中目標,甚至連他的衣角也沒踫到。
「你去死,夏敬軒!」穆涵喘著氣尖叫,「你可以大聲笑啊,你怎麼不笑?」
敬軒無言的凝視近乎歇斯底里的她,他眼中的憐惜和溫柔幾乎令她崩潰,穆涵逃避似的轉過椅背背對著他,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滑下。她不要哭,不想哭,更沒什麼好哭的……「不值得的,穆涵。」敬軒輕聲的說道,「那樣的男人不值得你流淚。」
「難不成要像你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我流淚嗎?」話在未經思考之前溜出口,穆涵連後悔的時間都沒有,他已經來到她面前,蹲,直視著她。
「我讓你為我哭了嗎,穆涵?」
無路可退的穆涵只能可憐兮兮的縮在椅子裹。「沒……有……」她顫抖的謊言連小孩都騙不了。
「為什麼?」他溫柔的拿開她的眼鏡,以便看清她哭紅的雙眼。「因為我取走你的貞操?還是因為我讓你體驗你不想要的感情和渴望?」
因為你不可能回報你喚醒的感情!穆涵無聲的在心里尖叫,他逼近的氣息令她迷亂又無措。
「你的淚、你的理智,甚至你的罪惡都尖叫著要你逃開,但你的心卻不斷的陷落,所以你掙扎、痛苦,但是即使詛咒也無法使你掙月兌那份強烈又瘋狂的渴望,它令你失控、令你恐懼得不知所措,是嗎?」
他的話字字刺進她的心坎,讓她連一點喘息和否認的空間也沒有,穆涵在他咄咄的逼問下,失控的哭吼,「你到底想怎麼樣?要我承認你的魅力無邊,好滿足你自大的男性尊嚴?還是你想徹底的羞辱我、嘲笑我?」她的胸膛因激動而急遽起伏。「好啊,我承認。你去啊,去告訴每一個人,我不要臉,而且不自量力的愛上你,去啊,去召告天下,我才不在乎。」她氣喘吁吁的哽咽聲成了無法抑制的打嗝。
他令人難解的微笑回應她閃閃的淚光。「可是我在乎啊,親愛的‘李小姐’!」
穆涵壓根沒听見他的回答,逕自陷入深度的哀戚之中而喃喃自語︰「長得平凡難看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要遭受這種天譴?就算愛上他又怎麼樣?愛情不是無罪的嗎?再說我又沒有‘肖想’過吃天鵝肉,為什麼會受到這種羞辱?」
老天……她的「自知之明」未免也太過度了吧?敬軒哭笑不得的看著受盡折磨的她,想生氣又舍不得,只好捧起她的臉,以吻封淚,一迸也封掉她無意識的低喃。
這個吻充滿了溫柔,充滿了呵護,充滿了疼惜,絲毫不帶,把陷入崩潰邊緣的穆涵給拉了回來。
「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能羞辱你的,傻女人。」敬軒微笑的目光深情款款。「我雖然承認自己是‘天鵝肉’,但你可不是‘癩蝦蟆’,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他在說什麼?穆涵回不過神的瞪著他,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難道……喔,不,她沒有,她不可能說出來!
天啊……難道她剛剛崩潰到失去意識的「碎碎念」?
驚怒和羞憤讓穆涵抓狂的跳起身,一把推開他,倏地捉起桌上的紙筆朝他身上胡亂砸去,只可惜沒有眼鏡,她的準度幾乎等于零。
「白雪公主?你去死吧,夏敬軒!」穆涵一面丟,一面怨聲咒罵,「你當我是白痴還是二歲小孩?就連三歲小孩也知道白雪公主長什麼樣子!」他根本是在諷刺她!
敬軒氣定神閑的躲開她無用的攻擊。「對啊,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白雪公主長什麼樣子,你快三十歲的大人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子?」
穆涵差點氣得發根直豎。「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子?我又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