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除了幾盞昏暗的路燈和偶爾疾駛而過的大卡車之外,四周是一片死寂,幾乎沒有車輛會在這種時候,駛經這偏僻的山坡地區。
在一幢幢黑漆漆的空樓中,一樓的窗戶里有著微弱的光亮照射出來。
室內的三名男子仍舊精神奕奕,為首的那名外籍男子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手提電腦上的螢幕,其他兩名中國男子則安靜的立在一旁,氣氛顯得相當詭異。
「根據我們跟蹤的結果,C。J。除了接觸那三個人之外,並沒有接觸其他的人,也沒發現關婷薇的下落。」中國男人報告道。
才剛飛抵台灣的赫特,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然後將訊息傳送出去。「待會兒就會有指令下來。」他打開皮箱,將其中數把已拆裝的槍枝,分交給其余的兩人。
席斯盯著螢幕,對所接收到的訊息雖然並不感到意外,他知道火狐不會那麼大意,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不起可惜的是,他終究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犯錯,這次回台灣將是火狐所犯下最嚴重的錯誤。
但要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追蹤到他,不過他懷疑火狐自己是否知道,又或許他根本就知道?他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他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
是那個女人?還是關婷薇?
他應該再等下去呢?等他和關婷薇聯絡?還是出手逼他交出關婷薇?
他思考了許久,終于決定的打下命令——不要再等了,現在就行動,捉那個女人作為人質交換關婷薇,只準成功不許失敗!
他們才分手兩個小時,沒想到這麼快又看見他,雨菱的心中除了訝異還有股莫名的喜悅,她微笑的將門拉開些,「進來坐。」
「不,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明天要走了。」C。J。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打算。
「這麼快?」雨菱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嘆道︰「你……難道不能多待一陣子?」
「為什麼?」C。J。深深的看著她失落而又渴望的神情,輕柔的聲音帶著她沒有察覺的不舍。
「我不知道。」雨菱虛幻的笑笑,帶點悲傷、帶點自憐,目光顯得遙遠又淒述。「和你在一起談論著他,分享著他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心情似乎不再那麼痛苦、那麼頹喪了,感覺上就好像詹士依然活著……」
雨菱沒注意到自己的話令他感到極度的痛苦,仍自顧自的沉浸在恍惚的思緒中。
是的,和C。J。在一起,感覺就好像詹士依然在她身邊,她感到空氣中彌漫著他的氣息。噢,天知道她是那麼的寂寞,那麼的想念他,而這種絕望無助的渴念,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即使在她最沉的睡境中,依然折磨著她的靈魂。
C。J。伸出手握住她,喚回她恍惚的思緒。「雨菱,忘了詹士吧,這才是我來的目的,不要讓對他的記憶,成為你生命的負荷。詹士最不願意看的就是你為他哀悼,他不要你為了他浪費生命,任青春在無用的悲傷中流逝。」
雨菱怔了好一會兒才听懂他的話,她眼中的傷痛漸漸的被怒氣取代,她憤慨地甩開他的手。「你憑什麼說我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是負荷?又憑什麼認為我的悲傷是浪費?你不懂,不懂詹士對我的意義有多大,他徹底的改變了我,讓我知道我也可以哭,也可以去愛,可以不必強裝堅強,可以……總而言之,你根本就不懂……」她的怒吼到後來成了一陣令人心酸的哽咽。
「我知道,我真的明白,雨菱。」他的笑容有著太多她不明白的苦澀。「所以你才更應該試著走出傷痛,你難道不知道詹士從不駐足于痛苦的陰霾?他總是追求著陽光和快樂?而你的出現,就像是他生命中的陽光,他會希望你活得快樂的。你若真的愛他,就不要讓他為你感到難過。」說到後來,他的口吻幾乎是嚴厲的。
雨菱猛地一震,身子無助的靠在門邊,將臉埋在手掌中痛苦莫名的低泣。她知道,她知道他是對的,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C。J。的痛苦和她不相上下,在這一刻,他幾乎希望自已從未見過她,今後他怎麼可能忘記她淒楚的容顏?他沒敢再多看她一眼,不讓自己再去感覺那股椎心之痛,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她。
雨菱在听見電梯的聲音時,愕然的抬起頭沖過去,但電梯門已在她眼前關上,她的心頓時感到好空洞,她不自覺地撫模胸前的墜子,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她的心,難過得像是再次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痛苦的望著顯示板上的數字快速跳動,直到一樓。他走了,連他也離開了,把所有和詹士有關聯的細線也剪斷了。
可是她的悲痛呢?心頭那像火焚燒著,烙印似的痛苦依然存在啊。
雨菱環抱住自己,流著淚的低笑了起來,她該拿那像鬼魅一般,糾纏在腦中的鮮明記憶怎麼辦?
傍時間嗎?時間真能減輕那種椎心的痛苦?時間真能讓她遺忘?還是這只是用來安慰那些絕望人的空洞言詞?
她失神的站了許久,才茫然的轉身,但就在這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由後扯住她的頭發。
「啊——」她疼得發出一聲驚叫,背後突來的猛然力道讓她措手不及的一個踉蹌,頭皮發麻的被拉抵向一個強壯的男性身軀。
她還來不及反抗,一只男人的手拿著一塊布想罩上她的臉,她直覺的想伸手撥開它,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快速的閃到她身前,揚手給了她一個力道十足的巴掌,甩得她耳朵嗡嗡作響,她的雙手被緊緊的扣住,那一只握著白布的手,輕易的覆蓋住她的鼻和嘴,一陣刺鼻的氣味令她感到快要窒息了。
雨菱驚恐的瞪大眼,她知道這是什麼,但為時已晚,她徒勞的掙扎扭動,但下一秒鐘,她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在昏厥前她只來得及看見戴著頭罩的男人一眼。
這一切發生得這麼迅速,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雨菱已被扛在男人的肩上,兩條黑影一前一後,無聲又矯健的消失在樓梯間。
第9章(1)
清晨寒冷的空氣將她凍醒,雨菱緩緩的扇扇動睫毛,渾渾噩噩的睜開眼楮。她好冷,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抗拒那份僵硬感,嘴角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不由得申吟聲,伸手想撫模發疼的嘴,才驚覺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就連雙腳也被綁死,尚未消退的藥力讓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慢慢的,她的意識開始集中,思緒也漸漸的清晰。
昨晚的記憶頓時如潮涌般的快速涌現,她驚慌的環顧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她躺在冷硬的磨石地板上,空蕩的屋內靜悄悄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久未有人居住的霉味和悶氣。
嶄新潔白的牆面,仍未撕去塑料膜的窗框,以及帶著灰塵污泥的玻璃窗,看來這應該是間新屋吧!
雨菱困難的坐起來,試圖鎮定惶惑的心緒,冷靜思索目前的處境。是誰綁走她?又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明白有誰會這麼做?難道是以前被她抓過的人?還是……
突然,一聲極輕的門把轉動聲,打斷了她毫無頭緒的思考。房門接著被推開,三名男子陸續的走進來,雨菱不動聲色,仔細的觀察他們。為首的是一名外籍男人,一頭咖啡色的長發束在頸後,一張不算難看的臉孔上,帶著一道淡淡的疤痕,自左額、鼻梁,延伸至下顎;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雙令人不寒而栗的陰狠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