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士,你交代的都辦好了,晚上十點有一班飛機,我們也特別將斐娜的身體狀況告知航空公司,請他們特別照顧。」大剛神情嚴肅的說,雨菱已大致將他們所遭遇的事告訴了他。
斐娜看向他們,柔柔的笑了,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傷痛。
詹士將斐娜由床上抱起交給大剛,「斐娜,我會聯絡李杰,他會在那邊接機的。」說完,他吻了下她的額頭。
「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她語氣沉重的叮嚀詹士,再轉頭看向雨菱,「我走了。」用目光無聲的將詹士慎重的托付給她。
「保重。」雨菱的內心難過極了,她實在難以想像,是什麼樣的強大力量在支撐著斐娜嬌小的身體,她才剛失去孩子啊!而自己以前居然會以為她弱不禁風,天知道斐娜有著什麼樣的剛強意志。
詹士的目光追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走廊轉角處,他才閉上眼楮。
「回去吧。」詹士疲憊的聲音中充滿了孤寂和哀傷。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赫特冷怒的逼視著被他揍得躺在地上的男子。
「我以為你們要干掉他。」男子抹抹嘴角的血漬,囁嚅的回道。「真的,我只差那麼一點就可以解決掉他們了。」原打算干掉那個叫詹士的男人來遨功,沒想到自己一時大意,反而被射傷了大腿。
「你以為?哼!」赫特冷酷的左臉上一條淡淡的疤痕微微的牽動一下,「你的責任只是跟蹤他,其余的事還輪不到你動手。」他皮笑肉不笑的提起一只黑色皮箱,「看在你那麼辛苦勤奮的表現份上,這箱子內是你的酬勞,拿著它馬上消失。」
望著那只黑色皮箱,那名男子貪婪的笑著,伸手捉過皮箱。就在他的手握住提箱把手時,連續的兩聲槍響讓他痛苦的一個悶哼,不敢置信的低頭望著自己肚子上的大洞,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和突來的強烈痛楚,讓他雙眼暴睜。
「你……」他用滿是鮮血的手顫抖地指著赫特,然而他卻再也說不出話,死不瞑目的緩緩倒下去,四肢抽動了幾下後就靜止不動了。
「人渣!」赫特冷冽的灰眼珠里滿是輕蔑,踢了踢腳下動也不動的男人,貪婪不是一件壞事,但一個又貪婪又愚蠢的人,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路易,記住,讓這種人多活在世上一分鐘都算礙眼。接下來,就靠我們自己了。」赫特不帶感情的向身旁的中國男人說道。
夜深了,斐娜應該已經上飛機了,雨菱睜大眼楮,靜靜地躺在無燈光的漆黑里。在詹士抗議無效下,她開始遵守諾言執行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但她已經躺在床上好一陣子了,卻仍然睡意全無。
她從來不知道人的視線在黑暗中會這麼清晰,听覺會這麼敏銳,她清楚的听見自己的思緒大聲的抗議尖叫;而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心聲是可以听得見的。
雨菱不耐煩的翻個身,再一次閉上眼眼,想忽略心中翻涌的思緒,從醫院回來後,詹士沉默的態度讓她想尖叫,她知道他需要時間靜一靜,所以她命令自己安靜的躺著。但是……他那雙飽受折磨,含著痛楚的眸子,卻不斷的在她眼前閃過,煎熬著她的意志,刺痛著她的心。
最後她終于放棄的坐起身,不論他需不需要他,她都必須在他身邊。
詹士背對著她專心地拉著大提琴,雨菱輕聲的掩上門,悄悄地繞到他面前,默默地盯著他,她不知道詹士會拉琴。詹士閉著眼楮,像是沒有發覺她的到來,兀自沉浸在白已的音樂中。
大提琴的琴聲時而抑郁、時而苦悶,像一股巨大的悲切壓在她的心頭上。琴音中的悲憤哀傷,如排山倒海而來的悲吼,她能藉由琴聲中的旋律,了解詹士此刻的心情,那幾乎令她想落淚。
她想撫平他臉上的痛苦線條,想吻去他緊閉的雙眼下,那沾在濃密睫毛上的淚水,但她不敢驚動他,他周圍散布著一種冷漠又孤獨的氣息,哀痛將他整個人密密的包圍起來,隔絕了外界的任何慰藉。
第6章(2)
突然間,琴音停了。
詹士低著頭,兩手無力的垂放在膝蓋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令人哽咽的蒼涼和淒苦。
「你知道我有多渴望與失去的至友伙伴再次重聚嗎?我從來就不怕死,但卻怕極了這種深沉的負債和痛苦,那個甚至尚未成形的孩子,還有梅麗……」詹士背對著雨菱,痛心疾首的吐出內心的哀痛;不是刻意要對誰說,他只是單純的陳訴著心中的負荷。
「上帝,梅麗還那麼年輕,是我害死了她,讓她受盡凌虐而死得痛不欲生,還有斐娜……」詹士沉重的舉起雙手遮住眼楮,無聲的哭了。
多年來的出生入死,一味地重復玩著死亡游戲,他幾乎就是在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靜靜地在他身後听著的雨菱,被詹士那深沉的痛苦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他一向是這麼承受那些不曾說出口、埋藏太深的傷痛嗎?
他是如何能夠將所有的痛苦隱藏在帶笑的面具下?他的無助令她的心好痛好痛。詹士或許堅強到不需要她,但她是那麼的想替他承受,想分擔他生命中所有的傷痕,她想用她心中那股為他而生的溫柔情愫去擁抱他。
雨菱無聲的走到詹士面前,雙手微顫卻堅定的覆在他手上。
這突如其來的踫觸讓詹士全身一僵,倏地張開眼,眼中帶著狂亂的痛楚,神情更顯得有些空洞,他一時間無法從自己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詹士……」雨菱將大提琴由他手中移開。
凝視著她,詹士的眼神逐漸深沉,他緩緩抬起手捧住她帶淚的臉龐,昏黃的燈光在她絕麗的臉上形成一層似霧般柔和的光亮,短短的頭發柔順的貼在耳際。她眼中的深情,柔美得一如月光中波動的海水,他覺得心中某個冰冷的封印逐漸被融化了。
「你還有我,你並不孤獨。」她撥開垂在他額前的發絲,柔聲的開口。
在他最低潮頹喪之際,雨菱就像黑夜中的發光體般吸引住他的視線,引起他身心強烈的渴望。
「這麼的溫暖……」詹士喃喃地說著,那溫暖和包容,讓他想將自已埋藏在她為他展現的柔情中,但……
「雨菱,我可以自私的攫取你付出的天堂嗎?」凝視著她,他恍惚了,他輕若耳語的聲音像是在問自己。
「我心甘情願。」雨菱眼眉帶笑的說。
他知道他不該讓她留在這里,不該屈服于自己的感情,但他就像一只飛蛾渴望著光亮,貪婪地攫取著她溫暖的光芒,他不由自主的迷失在她若寶石般光燦的眸中。
她看到了……在這一刻,雨菱清楚的看見詹士眼中從未表達過的情感,她的心不由得一陣狂喜,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快樂的往上飄,但下一秒鐘又因他的話而狠狠地跌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能……」詹士猛地縮回自己的手,緊緊的交握住。
雨菱帶著受傷害的眼神困惑的盯著他,他明明也想要她,怎麼可以在最重要的關頭拒絕她?在她毫無顧忌、赤果果的呈現自己的情感之後?
一股羞憤和挫敗的感覺取代了傷痛。
雨菱推開他,憤然的低吼︰「是不能還是不願?為什麼你要一再的拒絕我?」
詹士知道自己傷害了她,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好哀傷,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他的靈魂因為渴求她而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