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送給他的「華陀再世」匾額,多得可以砍來當材燒。
下午的義診更可說是人山人海,門庭若市,初次來洛陽的人,都會對擠在他診所前的人潮蔚為奇觀。
鑒于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他更不惜利用每天晚上,教導十二名天資聰穎過人的少年醫術,做為他的助手,協助診療。
也就是說,他一天的光陰,都花在病人身上。以他的家世,他根本不需如此辛苦,可他卻是樂在其中,日復一日,毫不中輟。因為,他深信,他的命是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這條命,必須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洞天!」上官翔從病歷中抬起頭來,喚著他的小僮。「請下位病人——唐姑娘進來!」
小僮領命而去。
在這空檔時間,上官翔稍作休息,接過另一小僮遞來的毛巾拭臉,邊整合他剛才所見的病歷。
這一位病人唐姑娘,是洛陽將軍的千金,曾和上官翔有過一面之緣。
後來,上官翔才知,那一次的邂逅並非意外,而是他爹娘的有意安排。
上官宏毅一心一意要他早日結婚成家。
沒想到,上官翔對異性卻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冷淡。
他小的時候,因病纏綿床榻,除了母親之外,鮮少和異性接觸,只要和異性一靠近,便會臉紅發燒。
到了他成人之後,雖然少臉紅發燒,但對異性,卻是毫無好奇之心。
他的兩位兄長,在他的年紀,什ど章台樓閣都曾前往見識冶游一番,尤其他的二哥上官栩,在婚前更是風流個儻,多情不羈,南北脂粉為他大打出手是司空見慣的事。
上官翔卻對煙花之地、溫柔鄉、美人窩,毫不動心。唯一去過的一次,也是為了請回他的二哥上官栩,因為上官栩指月復為婚的新娘——解語跑了,他卻依舊埋首在脂粉堆中,不以為意。
不說煙花女子,就說平常人家的女兒,大家閨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罷,或溫柔可愛,抑或才藝雙全,也難稍稍融化上官翔的冷漠。
他對待所有的異性一視同仁,不分美丑,只有女病人,才有可能得到他的笑容及噓寒問暖的罕見殷勤。
被人傳為不解風情,對女人毫無興趣的上官翔,往往一笑置之,並不爭辯。
其實,他內心中是啼笑皆非的,因為他認為他並不是他人所傳一般,對異性冷淡,只是他不像他二哥,擅于討好異性,喜歡到處留情。關于男女之間的愛戀,他並不容易動心。
他的工作十分繁重,除了看病之外,還要親自去采一些連一般大夫都不會辨識的珍貴藥材,開爐煉丹。藥的好壞,就操之在制造過程的優劣,所以,他難得空閑。
他只是少對美麗過人的女子獻殷熱,多花了一些時間在病人身上,就成了多事人口中的怪人。不喜歡美人的怪人。
「上官公子!」唐姑娘已然娉娉嫻嫻地走了進來,比上次初見面時,更加弱不禁風。
她的形容憔悴,人瘦了一大圈,連上官翔都不禁動容,她是怎ど了?
「藥石罔效!」
這是推薦唐姑娘前來的另一位名醫孫東義,為她的病情所下的說明。提起這位孫東義,就是當年為了上官翔毀了一世「醫」名的大夫。
他說上官翔熬不過那一夜,上官翔卻奇跡似地存活,造成他一生之中唯一的誤診。
「唐姑娘,快請坐!」他招呼她落座後,便迫不及待地替她把脈。
卻發現脈象正常,毫無病癥,只是虛弱太過,需要好好休養。
「唐姑娘,你還有沒有其它的不適?」
「上官公子!」唐姑娘的一雙美麗眸子,哀怨地落在他的身上。「我寢食難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起伏難定,深深苦惱……」
上官翔皺起了眉頭,腦中飄過幾個怪病的名稱,只是一時難以確定,便再問道︰「唐姑娘,你這病發,是何時之後的事?」
唐姑娘的眼神愈來愈幽怨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一次在荷風塘會見上官公子後……」
她不但人長得標致,連嘆息聲也十分好听,教人不舍,話中之意一語雙關,另有弦外之音。
她萬般提示,只差沒直接說出口,她是為了上官翔而患了相思之苦。
她以往便听過上官翔的仁義行徑,濟世救人的不懈,內心早已仰慕,兩個月前,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她和他在荷風塘一會,她對他俊逸的外表,溫文爾雅的談吐更是一見傾心。
她日日夜夜在等上官家正式上門提親下聘,可惜,天不從人願,上官家卻像斷了線的紙鳶,音訊全無。
換句話說,可能是上官翔在荷風塘一會後,對她無意,而致上官家打消攀親的念頭。
她卻是莫名奇妙地對他情根深種,不可自拔,竟日甚一日地為相思所苦。方在思念難捱的頂端,憑著看病的借口,來探上官翔,以一解相思之苦。
上官翔診出了她的「心病」嗎?這一個念頭,使得她低下了頭,嬌羞滿臉。
上官翔當然沒有。這根木頭還在揣測,是哪一種怪病,會潛伏長達兩個月之久,又有唐姑娘出現的病癥。
「唐姑娘,請恕在下直言!」上官翔突然清清喉嚨,一臉正經神色。
唐姑娘芳心竊士,憔悴去了三分,自忖道︰莫非他是要向我表明心跡,透露愛意?一有這樣旖旎的念頭,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她輕聲細語,不甚嬌羞地道︰「上官公子,但說無妨!」
「唐姑娘是名門千金,在下恐怕得罪……」上官翔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好象在拿捏說與不說的好壞。
唐姑娘聞言之後更是如沐春風,她原以為上官翔對她是流水無情,卻沒想到他是一個「發于情,止乎禮」的翩翩君子。
「上官公子,不必拘禮了!」唐姑娘放大膽子說︰「人家今天就是來听上官公子高見……」
上官翔一听她如此表示,便決定全盤托出。她是信任他,才來就醫,他是個大夫,不能有瞞于她,妨礙她的洽療。
「唐姑娘,可是雲英未嫁之身?」
唐姑娘忙點頭,心想,上官翔莫不成要對她提出婚的的請求?她不由得渾身一顫。
「這就怪了,唐姑娘既未成婚,自然不可能懷孕……」他又似詢問,又似在喃喃自語,好象是被自己考倒了。
「你說什ど?」唐姑娘瞼色大變。
上官翔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續續道︰「唐姑娘的病癥根據我的診斷,是妊娠婦人在分娩之後易有的憂郁癥,唐姑娘既是完璧之身,這就……」
唐姑娘一听,喜悅之情早飛到九天雲外,險些沒被活活氣暈,這根大木頭;自己怎ど會喜歡上這種大木頭?
她不知是哭好還是笑好,一臉陰沉地坐在原地。
「唐姑娘,還有一種可能的病況是……」上官翔「非常」用心地思索著。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唐姑娘的玉手就險些摑了他一巴掌。
他能幸免于難,一方面是由于他的反應佳,躲得快,」方面是由于有人握唐姑娘的玉手握得更快。
「失心瘋!」上官翔在躲得一摑之後,心中突然有了另一種「領悟」。
會教唐姑娘這般端莊清秀的女孩子出手打人,除了「失心瘋」,還有什ど?
可是,不對不對,失心瘋並不會有她先前的病癥,難道是並發癥?就在他為唐姑娘的病癥苦心思量人神時,房中多了兩名「無聊男子」。
偏偏這兩名無聊男子,長得待地英俊蒲灑,出色過人,玉樹臨風,卓然不群。
他們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江湖浪子」——上官翔的二哥上官栩,一個是上官栩的好友,「逍遙公子」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