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翎發現他正失魂落魄地盯著上官翩翩瞧,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莫怪上官翩翩會渾身不自在,要蒙上面紗了。
上官翎對李翠屏投以詢問的眼光,李翠屏含笑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想把他喚醒似的。「他是我的皇弟李復,是父皇的麼兒。」
「難怪他和太子有幾分神似!」上官翎的臉上大有原來如此的神色。
「你見過太子?」李復好像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搭腔,以求掩飾。
李翠屏搶口說︰「她是洛陽的世子妃,四妹上官翎。」
李復微微作揖說︰「見過堂嫂!」
「殿下多禮了。」上官翎連忙回說︰「就算靖風見到你,也該先行參拜殿下的,這下殿下先向我行禮,倒教我擔當不起!」
「這是理所當然,堂嫂不必拘束。」李復的言談舉止給人落落大方的感覺。
李翠屏發現皇弟李復向自己頻施眼色,起先她不能會意,直到她的眼光掃到了掩住美貌的上官翩翩,她才恍然大悟。
「皇弟,另一位是我的五妹上官翩翩。」李翠屏給了李復一個促狹的目光。
沒想到李復的臉皮如此薄,竟在剎那間滿臉通紅。
「見過殿下!」上官翩翩低頭施禮。
李復眼見她天仙之姿,耳听她黃鶯之聲,不由得身心為之陶醉,遂陶陶然起來。
「皇弟,你是要翩翩行禮多久?」李翠屏出聲笑斥李復,跨步向前扶起了翩翩。
「我……」李復窘迫有加,期期艾艾起來,「小王恍惚,還請姑娘見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下人的通報聲。
「皇上駕到。」
李翠屏和上官翎都止住了笑鬧,帶著眾人下跪迎接,就在大家的屏息以待中,一個身材壯碩,胡須灰白,威風凜凜,穿著錦袍的男子走進室內。
「都起來吧!」李世民慈祥一笑,坐在居中的軟榻之上。「翠屏,朕許久不曾見你,你一切可好?」
「多謝父皇掛念,」李翠屏漾了一個幸福可人,容光煥發的笑容,「兒臣很好!」
「看來上官翔視你如珍!」李世民欣慰地點點頭。「你當年下嫁上官家的決心是對的!」
李翠屏嬌羞地說︰「他對兒臣……很好。」
李翠屏說很好兩字的語氣,真可羨煞天下千萬人。
「這兩位姑娘是……」李世民指了指上官翎及上官翩翩。
李翠屏一一介紹了她們的身分。
李世民先是覷了上官翎一眼,便搖頭喃喃說︰「莫怪,莫怪!」
李翠屏好奇地問說︰「莫怪什麼,父皇?」
李世民卻只神秘地一笑,並不說出他內心的想法。他想的是上官翎的美色艷絕天下,莫怪當年李靖風對她一往情深,推拒了他許配公主的美意。
除了李世民之外的四人都是一頭霧水,所謂天威難測,李世民不說,他們也不敢問。
「你就是上官翩翩?」李世民的眼光這次落在翩翩的身上。
「是的,聖上!」
「是你救了東胡族族長荊慕鴻的?」李世民的聲音中充滿詫異,因為他眼中的上官翩翩是一個弱不禁風、身無縛雞之力的嬌滴滴小泵娘。
「是的,聖上。」上官翩翩听到荊慕鴻的名字時,渾身一震,明眸含情。
「荊慕鴻曾向我提到你擊退番僧的高超身手,那時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女中英豪。」李世民自嘲地笑說︰「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的嬌小輕靈。」
上官翩翩恭恭敬敬地答說︰「民女從小就由父兄親授武功,勉以自保。」
李世民一手撫須,點點頭說︰「你們的父兄皆為一時俊杰,武功修為必定極為精深,你們不必自謙。昨日,東胡族派人回報喜訊。」
上官翩翩霍地一抬頭,雙目晶燦,聲音竟還微抖著,「他……族長勝了嗎?」
李世民笑著說︰「荊慕鴻和靖風以大唐兩千精兵掃平東胡境內的叛徒,現在荊慕鴻正在整肅叛黨和整頓國內情勢,這次的大捷一半歸功于他的深得民心。」
李世民的話似有若無地飄進上官翩翩的耳里,上官翩翩的心思早已飄忽遠去,飄往千里之外,草原萬里的東胡境內。
他勝了!她只覺狂喜溢滿了全身!
「別忘!」她在心里暗暗地吶喊,她希望他別忘了他臨行前對她的承諾︰他會為了她盡快地回到洛陽。
***
半個月後,李靖風風塵僕僕地回到洛陽,帶回了駿馬二十匹,說是荊慕鴻親自挑選的謝禮,硬要他收下不可。
上官翎和丈夫小別勝新婚,最是高興不過,說起話來就沒歇口,如膠似漆得很!
上官翩翩的心情卻異常低落,一來是因為不見千盼萬盼的荊慕鴻;二來是因為荊慕鴻並未托李靖風帶給她只字片語或任何信物,他只托李靖風代他問候上官家。
或許愛上一個男人後,會使女人的心更易感、更柔軟、更脆弱,禁不起任何的波折與等待。上官翩翩明明想叫自己堅強不疑的,沒想到一顆心卻以更異常的速度下陷,叫她焦躁難安。
莫非荊慕鴻已將她匆匆忘懷?忘了自己對她的誓諾?她想自己終于曉得了什麼叫情難自己,什麼叫剪不斷,理還亂,什麼叫為情所苦。荊慕鴻,你好狠的心。
她最近愈來愈常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怔茫,對什麼都提不起勁。起先上官翩翩還會走出房門,像一縷游魂般到處閑晃,後來卻是連房門也不邁出,鎮日閉門深居!
這時,洛陽的上官家進入了初夏時分,莊院里的樹木棵棟高大蔥郁,鮮綠亮眼;小池塘反照日光,波光瀲艷;廊上有著小廝和丫鬟的嬉鬧聲,呈現一份夏日慵懶怡人的氣氛。
上官宏毅和五位夫人及子女們都齊聚在後院一座名叫「芳沁亭」的涼亭里,涼亭四周為池水所繞,池上開滿了芙蓉,隨風搖曳醉人的豐姿。
上官宏毅令下人從寒窖里搬出一壇冰鎮酸梅湯,以助賞荷之興,藉以消暑。
所謂寒窖,是深入地下數十尺的地下秘室,在冬天時,將冰雪運進堆積,就成了人工的冰天雪地,可以在其中冰凍各式冰品,以待炎炎夏日享用。
「怎麼不見翩翩?」上官宏毅逗玩著懷中的長孫,隨口問著。
長子上官翱連忙應聲說︰「已叫丫鬟去喚,但翩翩說她頭暈,不想出來吹風。」
「翩翩最近好像老悶在房里,不見人影。」上官宏毅笑著呵小孫子的胳肢窩,樂得孫子嘻嘻地笑著。
「是啊!」其他人都深有同感。
上官翎正想說她大概知道翩翩是為了荊慕鴻的緣故時,上官翱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爹,有件事,我覺得大有蹊蹺!」上官翱擰起了兩道英挺的眉。「前日,我才對柳兒說,我看上了顧愷之的女史箴圖,怎奈它的物主都不肯割愛;沒想到那幅畫在下午就有人送到家里,指名送我!」
「是真品嗎?」上官翎的好奇心已被勾到這件大有玄虛的怪事上。
「是真品。」上官翱卻煩惱地嘆起氣來。「送我的人只署名相求者,此外別無線索。」
這時,上官翱的妻子柳兒也說話了。
「不知道與這件事有沒有關連?有天我和蘇蘇聊起江南,蘇蘇說小時候她和她爹去過南方,吃過一種萬分美味的果子叫荔枝,實在很懷念它的味道。我就隨口說真想試試它的滋味,今早就有人上門來兜售絕跡的荔枝!」
蘇蘇是上官家二子上官翊的妻子,接了柳兒的腔笑說︰「那一筐荔枝一定是快馬加鞭由南方運來的,在洛陽原可叫價千金,沒想到賣我們荔枝的小販竟分文不取就離去,真教人費疑猜。」